金太医身子一颤,没想到裴妃会点名,叫他来说这个问题。
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倒是引起了林若宛的极大兴趣。
她自以为自己考虑的,已经算是周全之策了。
纵然皇上会奇怪,为什么贴身太监会突然染了重疾,但到时再费心想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即可。
还有什么法子,能够既不让高鸣告密,又不至于让他消失呢?
金太医清了清嗓子,艰难道:“后宫里有一位新晋升的娘娘,封号为惠妃的,想必宛妃也有所耳闻吧。”
林若宛仔细一想,立刻点了点头。
这位惠妃她何止是有所耳闻,简直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在裴妃尚且对皇上怀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盼望着他能够重新宠幸自己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对林若宛抱怨过。
裴妃说惠妃就是个小贱蹄子,一步步勾引皇上,拿了嫔妃的位置,从她身旁一个不起眼的小婢女,成为平起平坐的娘娘。
那时,林若宛还不得不应付着裴妃情绪的发泄,跟着她,在背地说了不少惠妃的坏话。
林若宛还记得,那个惠妃好像贱名叫小桐。
这小桐跟高鸣又有什么关系?
好像看出了她的疑问,金太医咽了咽口水,答疑解惑道:“这位惠妃娘娘跟高鸣是同乡,当初,她之所以能够顺利晋升,高鸣对她的助力同样不小。”
林若宛了然的点了点头。
高鸣身为皇上的贴身太监,自然对皇上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到时候,高鸣只要稍微点拨一下小桐,小桐就能很轻易就能够投其所好,博得皇上的欢心。
到那时,晋升成嫔妃,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而且,像这样的姑娘,家世清白,相貌较好,又懂得琴棋书画,明事理识时务,最讨皇上喜欢,放在身边也安全,难怪皇上对惠妃还是挺不错的。
从听到金太医口中说出“惠妃”这两个字的时候,倒在地上的高鸣就一直在试图挣扎,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哪怕口不能言,他也要挣扎着,来表示他的反抗和愤怒。
这帮心思恶毒的魔鬼,若要报复,那只祸害他一个人便够了,再牵连上不知情的弱女子作甚。
裴妃冷眼看着高鸣徒劳的挣扎,他越是挣扎的厉害,她眼底就越是怨毒。
她冷冷的嗤笑一声,突然站起身来,动作里失去了平日的端庄和大方,露出了几分急躁和狂郁。
裴妃疾行到高鸣身边,抬手狠狠的抽了他几个耳光,动作之大,打得的高鸣几乎都要吐出血来。
他今天被困在这里,一天滴水未进。
太监本身身体不好,虚弱的厉害,再加上情绪波动大,被抽了这几个耳光,高鸣面色立刻浮起来红肿的巴掌印,嘴唇也失了血色,居然生生疼晕过去。
金太医不忍再看,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而站在一旁的林若宛,则是大开眼界。
她这姨母,平日里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姿态也一向是雍容华贵,哪怕被气到了极点,顶多嚣张跋扈了一点,但至少有着盛气凌人的气势。
但是刚才她分明情绪失控,没有趾高气扬的那股劲头,完完全全是急到跳脚的一种状态。
林若宛大着胆子,叫她道:“姨母……不必为了他这种人生气,反正他不识好歹,自然会尝到苦头,何苦为了他,气坏了身子。”
裴妃眼睛都气红了,头也不回,冷笑道:“就凭他,也值得本宫发火?本宫所生气的不是他,也不是小桐那个贱人,而是皇上。”
她越说越生气,怒道:“今天本宫才知道,皇上居然想让小桐为他生孩子,想让小桐给他叶家繁衍后代,培养接班人,简直荒谬可笑。”
她声调拔高:“本宫爱他至深,为了有个孩子求神拜佛,寻医问药,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到头来才知道,原来根源竟是在他。只为将军府势力庞大,他害怕以后外戚干政,守不住这叶家的天下。”
她说着,泪水划过脸庞,冲花了眼妆,显得渗人:“本宫真不明白,小桐有什么好,皇上宠着她,连着阉人也要替她说话、为她出头,而本宫身份尊贵,却得不到任何的尊重和爱护,凭什么,凭什么?”
金太医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又是心疼,又是纠结。
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也顾不上有第三人在场,也顾不上身份的僭越和冒犯,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道:“娘娘,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下官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尊重你,爱护你。”
林若宛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降低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