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往日,裴妃此刻早就惊喜异常,殷勤无比地迎上去了。
但是还未等她绽放笑颜,又想起了皇上对她的所作所为,亲热讨好的话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一时间居然没有出声,就怔怔地看着皇帝。
这个她又爱又恨、纠缠半生的男人,这个她爱之入骨,又恨之入骨的男人……
高鸣见她怔怔地出神,心里着急,又带着一些忧虑和恐惧。
在眼下这个政治敏感时期,她看着皇上,却不行礼,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不一定会如何借题发挥,攻击她呢。
高鸣清了清嗓子,拖着长腔,有意提示道:“裴妃娘娘,为何见了皇上却不行礼?”
裴妃这才猛地回神,刚才只顾着看皇上的眼睛,一时间忘怀,居然连礼数都忘了。
她忙不迭行了个礼,嘴里连声道:“臣妾参见皇上,为皇上请安。”
皇上没有说话,眼神却越过了裴妃,直直地看着她身后的金太医。
金太医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
刚才他们还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如何谋害皇上,转眼本尊就突然出现在面前。
而且,他身为一个宫中御医,本应该安安分分的,如今却被皇上抓包,与嫔妃独处一室。
纵然他没有包藏什么祸心,也很难清清白白,更何况,他的确是做了亏心事的。
他浑身颤抖起来,脑海中瞬间设想了许多自己惨死的画面,声音也带着颤音:“卑职参见皇上。”
他一出声,裴妃心里暗道不妙。
刚才只顾着说的开心,没有做好周全的准备,连个通风报信的小太监都没找。
她眼神慌乱,偷偷觑了一眼皇上,发现皇上面上不动声色,看着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悲。
而身后站着的高鸣,也是一脸爱莫能助的神色。
裴妃心中忐忑,知道金太医笨嘴拙舌,根本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于是娇笑着抢声道:“刚才臣妾突然身体不适,派人去请金太医来看看,金太医前脚刚到,皇上就后脚来了。”
她眼珠转了转,似真似假地抱怨道:“皇上突然造访,倒是让臣妾措手不及,也没能做好迎驾的准备,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唇边勾起一道淡淡的弧度,明明是在笑,但偏偏看着就渗人。
他沉声道:“那听爱妃的意思,是嫌朕来早了?”
裴妃脸色一白,听着皇上不阴不阳的话,知道他有些动起了。
是她大意了,皇上向来是个多疑的人,而且她刚才一通抢白,恐怕更让皇上不喜。
金太医不忍她为难,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皇上,卑职听说娘娘身体有恙,事情紧急,没有顾忌到男女大防。”
皇上低笑了两声,刚才眉宇间隐隐的阴郁已经散去,和颜悦色道:“不妨,朕只是说笑,不用这么紧张。”
听着皇上语调还比较温和,金太医才略略放下心来。
裴妃也舒了口气,心想,还好皇上这次没有追究,不然此事可大可小,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金太医保不定人头不保。
皇上已经缓缓坐下,看着神色惶恐不安的两人,面上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
他问金太医道:“那经你诊断,裴妃可有什么疾病?”
金太医刚才只是配合说谎,被皇帝这么一问,居然一时间结巴了:“这……这……”
裴妃暗恨他的胆怯,心里叹了口气,柔声道:“皇上不必担忧,臣妾无恙,也不知为何突然不适,不过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皇帝点了点头,又笑道:“太医院的人真是辛苦,一趟趟跑无用功,朕的身体不适,却诊不出病因,爱妃不适,也查不出缘由,不知是医术的问题,还是患者的问题。”
这话一出,金太医立刻跪倒,叩头道:“还请皇上恕罪,是卑职无能,不能替皇上分忧。”
说话的时候,他的额头渗出汗珠,斗大的汗珠滴在地上。
皇上瞧着他,慢悠悠道:“何必如此紧张?朕有这么吓人吗?”
“还是说……”他的眼神里多了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盯着匍匐在地上的身影,一字一句道:“莫非,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金太医腿一软,本就跪着的身体,一下子更瘫软了。
他做了亏心事,总是心里惴惴不安。
更何况,皇上的威压那么强烈,让他根本无法抗衡,只能战战栗栗。
听皇上的语气,就好像洞悉了一切,仿佛他们筹谋的都无所遁形。
金太医又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