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妃正在跟金太医聊些琐事,遣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们,两人有说有笑。
裴妃喝了口茶,看着对面坐着的金太医,笑着问道:“近日事情办得如何?”
金太医还是有些局促,身体坐得很僵直,小声道:“一切顺利,正在按计划进行。”
裴妃眼中灼烧着异样的神采,掺杂着野性、愤怒、快意、扭曲。
她瞄着自己鲜红色的指甲,神经质地笑了两声,又问道:“那按照现在的进度,皇上还有多久才能驾崩?”
金太医没有多加思索,脱口而出道:“不到一个月,皇上就会毒发,到时托病而亡即可。”
裴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故意道:“怎么一说起皇上驾崩,你就反应这么快,是不是已经在心里诅咒过他早死好多回了?”
金太医被她说中心事,一下子不好意思,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
他硬邦邦道:“下官本来并没有要弑君的意思,娘娘莫要忘了,掺和进了此事,并非下官的本心。”
裴妃嗤笑了一声,刚才的慵懒和妩媚都不见了,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攻击性,她毫不留情道:“你知道本宫为何不爱你吗?”
金太医一怔,心里迅速蔓延上一阵苦涩。
她不爱自己,哪怕逢场作戏,她都不爱自己。
虽然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他也知道自己是守着无望的爱,但是当听见这话亲口从裴妃口中讲出来,依然会感到心疼。
这大概就是因为情到深处,哪怕被所爱之人出言所伤,也依然甘之如饴吧。
金太医勉强扯了扯嘴角,装作淡然的样子,道:“下官不知。”
裴妃看着他这幅明明受伤,偏偏又强撑着不肯让人怜悯的样子,不但不感到愧疚,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快感。
看吧,就是皇帝老儿欺负她、瞒骗她、利用她,她也依然有自己的后盾。
裴妃紧紧盯着他,毫不避讳道:“本宫最讨厌你惺惺作态的样子,恶人就是恶人,做了坏事就是做了坏事,何必唧唧歪歪,为自己找出那么多开脱的理由?”
金太医看着她,嘴唇抖动,想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裴妃笑道:“怎样?不甘心吗?你就是个伪君子,明明干的是助纣为虐的事,偏偏要做出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你不感觉恶心吗?”
金太医颤抖道:“原来在娘娘心中,下官一直是这种模样……下官从小接受儒家经典,忠君报国的信念始终在下官心中,若不是为了娘娘,怎么可能会以身涉险,不顾下官家中其他人的死活?”
他这话说得情深意切,几乎字字为实。
他完全被裴妃带偏了,本来应该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却为了她疯狂的念头,不得已待在后宫,跟势力的太监们套近乎。
想想,好像他确实不容易。
不过裴妃一向冷酷,除了对待皇上非常热忱,对于其他人事,心肠很硬。
哪怕金太医态度如此真诚,她也只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转而谈起另一个话题:“那高鸣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金太医迟疑道:“关于高鸣的事情,就一点转圈余地都没有吗?”
裴妃漠然道:“没有,谁让他知道了这么多机密,若是不尽快除掉他,只怕后患无穷。”
金太医想起高鸣谈到他祖母时,那充满希冀的眼神,突然感觉面前这个女人,心肠硬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金太医不动声色道:“那依照娘娘的意思,该如何处置他?”
裴妃不耐烦道:“区区一个阉人,也值得这么大费周章!你自己看着办,只要活口,一切都好说。”
金太医正要说什么,突然房门外传来小太监尖厉的嗓音:“皇上驾到!”
裴妃和金太医迅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来了疑惑和惶恐。
裴妃低声喃喃道:“他怎么突然来了?”
裴妃悲哀地发现,虽然皇上对不起她,不让她怀孕生子,但是别说是见皇上了,就算是听到他的名字,裴妃心中依然是怦怦直跳。
她着急地问金太医道:“今日本宫未施脂粉,不知气色如何?”
金太医心里酸溜溜的,相当不是滋味。
女为悦己者容,她还是这么喜欢皇上。
一边,裴妃还在紧张地询问金太医的意见,金太医却只感觉心里空虚。
他木木地看着裴妃,眼里都是悲哀。
裴妃一心都放在了皇上要来的事情上,根本不会顾及金太医的感受。
对她而言,金太医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指哪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