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今日是去看看店铺经营情况的。
说实话,她并不精于商业。
她在现代,都是接受的严酷的特种兵的训练,从未想到有一天居然要接触到古代生意。
她目前尚未培养起自己的势力,羽翼未丰,也没有个懂行的帮忙经营。
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带着林一去商铺。
一来这孩子天资聪颖,若只让他练武实在埋没了人才,也应该让他学学生意场上的世故,将来为她分忧;二来她也有意把林一培养为心腹,他来历清白,受她培养,知根知底,是最信得过的。
她换上了男装,是为了方便行事,毕竟若是以女子身份在古代抛头露面,必然会多惹许多麻烦。
林若曦与林一边走边聊,让林一讲讲他以前的日子。
林一说,他在人牙子手里吃尽苦头、受尽折磨,活着也没什么趣味。
他虽然轻描淡写几句话,但是她可以大体猜出他的遭遇。
被摧残、挨饿受冻、承受恶意的打骂,时不时还会被狠狠地虐待。
他是孤儿,从小颠沛流离,吃过的苦比其他小孩吃过的糖都多。
他只是忍耐着。
不忍耐怎么办呢?他只是一个势单力薄、孤苦伶仃的少年,后来几番辗转,误入了人牙子手里,身陷囹圄,更是反抗不能。
那些日子像是阴暗的泥沼。
林若曦听后,心下暗叹。
她在现代也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什么样的苦也吃过,后来幸运,能够被选为特种兵,完成各种艰巨的任务,虽然很累很危险,但是她过得很幸福。
再后来,老天垂怜,让她穿越到古代,给了她新的生命,她也应该不辜负这番奇遇,也多多帮助让林一这样的孩子。
于是林若曦正笑着对他说道:“林一,以后跟了我,保证不再让你受苦。”
林一怔了怔,心中大为感动,迟疑道:“公子,林一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获你垂青?何德何能被你真心相待?
结果林若曦正色道:“你天赋极高,又处事灵活,日后定然能成大器,只是不要妄自菲薄,平白看轻了自己。”
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所以,林若曦把他从泥沼中扯回来,使他不至于彻底堕落。
他吃上了饱饭、热饭,穿上了体面的衣物,住的是宽敞的大院。
他平生第一次能安静地学习、练武,第一次体验到作为人的快乐。
他还拥有了真正的名字——林一。
以我之姓,冠汝之名,林一。
叶无痕一路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只见他们姿态亲密,说说笑笑,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的妻子扮成男子,与这陌生男孩并肩而行。
而他这个夫君,却只能憋屈地尾随其后,仿佛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一样。
他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都和离了,何必操心这女人的行踪?
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这,去处理案头堆积如山的政务,而不是跟踪一个品行不端的妇人,看她怎么过家家。
可是他却情不自禁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好奇心驱使着他,非要看看她如何动作。
他看见他们折进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他也忙跟了过去。
这地方他比较熟,因为在这条街上,有不少就是摘星阁的产业。
时候还早,但商业街上的小摊小贩已经卖力地吆喝上了。
林若曦在街边买了串糖葫芦,递给旁边的林一,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之后多吃些甜罢。”
林一羞窘地摆摆手,无措道:“公子,林一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小孩子才吃糖葫芦,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子了。
林若曦才不听他的,硬是塞在他手里。
林一只好咬了一口,糖衣裹着山楂,心里泛起酸酸甜甜的滋味。
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原先没人在乎他的生死,没人在乎他的感受。
生病了无药可医,痛苦时无人可依。
他在人牙子手中,几乎不能被称为是个人。
毕竟人不会住在笼子里,人不会被当做猪狗一样使唤,人不会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
他饱受欺凌。
被鞭打时,他咬紧了牙一声不吭;被辱骂时,他闭紧了嘴一字不吐;被呼来喝去时,他沉默着听之任之;被耻笑时,他佯作未闻。
如今不同了。
如今有人会劝他多吃点甜。
他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又慢慢舔了两口糖葫芦。
叶无痕冷眼瞧着他们嘻嘻哈哈,发现自己的情绪更不对劲了。
他突然想到,林若曦好像还没给他买过糖葫芦,心中有些微妙的不平衡。
其实,他也知道这种情绪来得荒谬。
林若曦的原身给他绣过香囊,为他补过衣服,本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为他洗手作羹汤。
但他全都视而不见,不屑一顾。
送给他的香囊,直接扔掉;补过的衣服,再也不穿;至于她亲手做的饭,尝也不尝。
只因他知道,这些必然都是她的一番造作,是故意演给他看的温柔贤淑。
他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回应林若曦的只有冷漠和疏离。
可和离之后的她,却让他琢磨不透,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决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培养羽翼。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挑起了他的兴趣。
或许是因为孩子,或许是因为和离,他对她的关注实在比以前多了太多。
甚至发展到了连吃糖葫芦这种小事,他都要放在心中计量一番的程度。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变化,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瞧瞧这女人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林若曦走进一家她买下的胭脂铺。
林若曦穿着男装,还带着一个林一,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个大男人逛胭脂店,很是奇怪。
尤其林若曦唇红齿白,像个白面书生;林一英气十足,像个军士。
这样的两个男人,相携来光顾胭脂店,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店里的伙计见有客来,连忙殷勤地迎了上来,一见是两个男人,心下奇怪,暗想,这莫非是对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