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胜利的狂欢过后。
狼烟与烽火环绕了近一个纪元的帝城,终于步入了平静,这里只需留守一部分修士注意天渊法则之海的动向便可,其他的生灵则可以离开了,不必像从前一般驻守在这里和过境的异域生灵厮杀。
长久的高强度拼杀让帝关修士的神经时刻处在紧绷状态,以往时,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赴死,从没想过,会有还乡的这一天。
一部修士出生在帝关,成长于帝关,一切都和帝城有关,而今没有了战事,他们希望去自己用生命来守护的辽阔疆土中看一看,浏览壮丽山河,尝遍世间绚烂。
另一部分是从九天十地支援过来的,击败了异域,他们可以衣锦还乡了,带着满身的荣誉而归。
“别了,帝关,我奉献了血与泪的地方。”一个大修士眼中含着泪花,动情的说道。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二十万年前,五个年轻人响应支援帝关的号召,来到这烽烟弥漫的残酷战场,和异域生灵浴血搏杀,建功立业,就那般留了下来。
匆匆二十万年一晃而过,当年的五个年轻人,仅剩下他一个,其余的兄弟都化成了一抔黄土,而他,已然成长为遁一巅峰层次的修士,号称半步至尊,身上携满了功勋。
可是,那些逝去的人,那些错过的事,不可能再回来了,永远的埋葬在了这里。
“别了,帝关,血与火飘舞的地方。”一些年轻天骄对着庞大的帝关挥手,与之告别,又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帝关修士,三三两两的离去,有专门准备的大阵,可以直达九天十地这十九块区域,避开了一些原本必经的危险之地。
并且,大阵处在随时都可以开启的状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开启一次,连接边关与十九块区域,不会再出现之前的情况,那时的三千道州生灵,连边关是什么都不知道。
石昊与被炽苍选中的天骄们也通过大阵离开了,他迫不及待的奔向三千道州,想见一见自己的家人朋友与红颜知己,同时,石昊还想回下界,看看石村的亲人,有族长爷爷,儿时的叔叔婶婶,一同掏鸟窝的玩伴等等,他时常想念着他们。
那些天骄,比如说十冠王天子、谪仙、小仙王等,都想看一看,到底是怎样的一片世界,能培养出荒这样惊天动地的天骄生灵,所以,跟着石昊一块回去了。
他们有十天的时间,以遁一层次的道果,足可以去很多的地方,做很多的事。
至于炽苍等九天仙王们,已经上路,去处理那些仙古之战遗留在九天十地各处的问题,黑暗通道、无人区,全都是他们清理的目标。
当然,广袤的无人区不会被全部推平,仙王们要做的是将那些没有死透的黑暗生灵清除掉,防止它们为祸后世,其他和黑暗不相关的危险之地,他们不会去动。
因为,不可能把所有的危险之地都去除,只留下安全的部分,修道之路,如临渊而行,太过平坦反而会让修士成长为温室中的花朵。
炽苍则与石王一同,来到了虚无混乱的空间之中。
世有传言,修士在横渡虚空之时,最害怕遇见三种东西,即染血的黑暗古船、飞仙之光、混沌古殿。
这几种东西,都与黑暗有关,若是修士碰巧遇见,将遭遇大劫,丢掉性命。
石昊在仙古遗地突破修出仙气之时,就遭遇了游荡在虚空中的黑暗古船,他登上之后,发现了边关七王之一的一位王者的尸体,以及众多惊人生灵的头颅,还在那里得到了大罗剑胎。
这些事,石昊主动告知了一众仙王,因为许多天骄都被黑暗古船所害,它便是诡异和不详的一种。
其实,早在炽苍今世法步入圣祭领域之时,就曾遭遇过飞仙之光,当时的他差一点就着了道,深知这种事物的可怕。
所以,炽苍与石王联袂而至,要寻找那一艘飘荡在三千道州虚无空间当中的染血古船,避免再有人为其所害。
“当年,异域冲破帝关防线,一艘黑暗古船从缺口中冲了进来,带着无尽的黑暗物质,要让诡异和不详君临大地,也可能有其他的目的,总之,石成负责去追逐,镇压黑祸,这么多年未归,肯定已经身陨,要不然他一定会回归帝关。
而今,在石昊那里,这一结果得到了验证。”石王感叹,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有些不愿相信,朝夕相处,共御黑暗的兄弟,就这般死在了那艘古船上。
“前辈节哀。”炽苍也只能这样安慰。
七王皆待他不薄,在仙古纪元初期,他闯荡边关的时候,七王庇佑过炽苍多次,哪怕现在炽苍已经是无上巨头了,也对昔日的前辈抱以尊敬。
他们在混乱的虚无的空间当中穿梭着,这可比现实的大地要辽阔的多,无尽的次元混合在一起,道行不够,说不定会在这里迷路。
炽苍利用自己庞大的元神力、极致的目力以及对黑暗气息超乎寻常的感应力,在这浩瀚如海的虚空中搜寻,很快,他看到了这一行的目标。
在一处乱流中,炽苍看见了一个醒目的黑点,那是一艘染着鲜血的古船,庞大无比,越是靠近,越能体会到它的雄伟。
光是甲板便有数万里之长,犹如一座黑暗古城,在虚空中漫无目的的飘荡着。
这是一种奇景,虚空乱流里,竟有这样一艘古船。
自它冲入边荒至今,亿万生灵也没有几人见到过,但是,只要遇见就意味着消失,意味着死亡。
连最强大的一列老教主也无法幸免,据说,登上古船者,还没有人能活着回来,石昊是一个例外,这个纪元仅此一例。
炽苍和石王靠了过去,立身在茫茫虚无空间中,俯瞰这艘黑暗古船,它实在是太大了,宛如一块漂浮的大陆,同时,船体尽显古老,殷红的血染在古船上,任岁月长河冲洗,始终不朽,仍有光泽,带着一种诡异和凄凉。
一股吸摄力传来,作用在炽苍和石王身上,然而,他们纹丝不动,这种程度的力量对至尊或以下的生灵有效,但对仙王来说,如蜉蝣撼树,动摇不了一丝。
二人眺望整座大船,即便上面笼罩,着神秘的雾气,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视线。
甲板上,散落着一滩又一滩血迹,赤红霞光闪烁,内蕴古老而神秘的符文,属于仙道生灵,有的是不朽者落下的,有的是九天真仙留下,都不受岁月的侵蚀,过去了万古,依旧留有生机和符文。
越是靠近船舱的位置,战斗的痕迹就越密集,坑坑洼洼,有各种兵器留下的印痕,比如说刀、斧、剑等。
还有诸多已然逝去的生灵的遗骸,释放着惊人的杀气,除此之外,冲霄的战意也缭绕在古船上空,万古不灭。
二人的目光并未停留,继续向船舱那边扫去,这个过程中,他们见到了一些巨大的水缸,里面装着一缸又一缸血液,有金色的圣血,属于守护者一脉,更有银色的、赤红的、黑色的,每一种都流露出瘆人的杀意,自古代时空传递而来。
炽苍和石王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了伤感,因为,这些大缸中的血属于故人,内中蕴含的符文和不的精气神,让人很容易认出原来的主人。
“守护者一脉的真仙,应该是独孤澈,大赤天主、清微天主、禹宇天主……”石王开口,道出了那些大缸之中血液的源头,都是仙古纪元原始古界赫赫有名的仙道强者。
他们当年与异域生灵大战,沾染了黑暗与不详,皆战死沙场。
而今,这里竟提炼出了他们生前纯净的血液,不曾被黑暗侵蚀。
“这似乎是一种封印大阵,每一个大缸都是一个阵眼,这些仙血,为大阵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封镇着船舱中的一切。”炽苍眸光灿灿,看清了这里的布置。
“嗯,是石成的手法,我们当年割了许多真仙的头颅,避免他们坠入黑暗,反过来攻伐九天,石成带着诸多真仙的尸身,追逐黑暗古船,与船上的黑暗生灵激战,目前来看,应该是胜了,只不过,自己也力竭,折损于此。”石王伤感的说道。
二人没有破坏这里的封印法阵,径直走向黑暗古船的船舱。
前方,横陈着一座祭坛,漆黑如墨,上面供奉着一小团五色血液,隐约间,那五色血液中传出了金戈铁马的怒吼之声,仿佛有人在大战。
“是石成的血,他将一些信息留在了其中,给予后世人。”石王说着,额头发光,一道特殊的纹路显现了出来,正是“罪”字,符文冲霄,圣光腾天。
这是“罪”族之间的特殊感应,当年石昊来此之时,也曾与五色血液发生过共鸣。
二人叹息了一声,迈步进入了船舱。
浓重的灰雾扑面而来,带着诡异和不详,一片漆黑,阴气滚滚,充斥着死寂。
当真正进入之后,才会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船舱,简直就是一片世界,一片山河。
一座断山,哪怕已经被兵器削斩过,依旧高耸入云,巍峨磅礴。
山脚之下,散落着一具又一具尸骸,身着古老无比的服饰,属于遥远的仙古纪元。
而在没有尸骸散落的空地上,耸立着一座庞大的石鼎,偶尔有灿烂的霞光喷薄而出,极度神圣。
在石鼎旁,有一张巨大的玉石桌,此刻,玉石桌上浮现出一副令人惊悚的画面。
鲜血淋漓,微弱的光弥漫着,一颗颗头颅矗立在玉石桌上,各自带着一尊长生牌位,上面印刻着仙文,道出了这些头颅生前的名讳。
“大赤天主、清微天主、禹宇天主、无量天主……”炽苍念出了牌位上书写的名讳,都是熟悉的故人,曾在一起并肩作战,同异域不朽的生灵争锋。
这些生灵他记得很清楚,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一直在炽苍的脑海中,栩栩如生,他们面对异域侵略时所表现出来的不屈,让人肃然起敬,也令人难忘。
而今,这些拥有大气魄,大毅力的生灵的头颅,就堆积在那口由世界石铸就而成的石鼎当中。
透过世界石鼎的缝隙与开口,炽苍看见了一颗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各种颜色的血液积在石鼎底部,五颜六色,看上去很恐怖,并且,黑气弥漫,诡异和不详充斥。
所有的头颅都被黑暗所侵蚀了,失去了原有的神圣和仙气。
甚至,无尽岁月的堆积纠缠,使得鼎中诞生了一股邪念,当炽苍目光投进之时,还对他进行蛊惑,诱导他打开石鼎,说可助他成仙长生。
这让炽苍无言,对一尊无上巨头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石王也沉默了,那邪念太过自信了吧,敢这样蛊惑,搞不清现状。
最终,炽苍笑着说道:“打开又有何妨?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助我长生。”
说着,炽苍揭开了世界石铸就的鼎盖。
“轰隆隆!”
这尊满是裂缝的大鼎轰然炸开,顿时间,黑雾滔滔,冲天而起。
一颗颗圆睁着双眸的头颅咕噜噜滚了出来,在邪念的控制之下,悬浮起来。
这样的场景让人头皮发麻,一颗颗曾属于仙的头颅,悬在空中,镶嵌在浓郁的黑雾里,睁大眼睛目视前方。
“吼!”
镶嵌着众多仙道头颅的黑雾咆哮着,向着炽苍和石王杀去。
“你不是说要赐予我长生吗?而今为何这般恩将仇报?”炽苍笑着说道。
“呵呵,不朽与长生也是你等能享受的?还是臣服于黑暗吧。”黑雾中邪念狞笑道。
然而,下一刻,它就呆滞了,因为,那个揭鼎的生灵手掌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雷霆,仿佛是黑暗的克星,让所有被触碰到的诡异和不详都灰飞烟灭。
“等一下,你是雷帝?饶命,我是你的故友。”突然,大赤天主头颅中的眼珠转动,开口说话。
另外的头颅也活了过来,印堂中的黑气散去,显露出神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