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你的脸，我会变成石头么？”傅锦舟率先开口。
江梨：……
你才是美杜莎。
你全家都是美杜莎。
把按住摄像头的手指挪开，江梨依旧对着镜头沉默。
能说什么？
求救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怕继续欠他人情。
“我知道你没有做不利于我的事。”还是傅锦舟出声。
他自认为，在他们的关系里，妥协较多的一直是他。
除了不让她离开他身边，他已经尽可能顺着她的意思在做事。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走到现在，她甚至开始吝啬对他说话。
江梨点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被他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挺好的。
至少，比刚才在会议室里，被所有人抱着怀疑和审视放肆打量的感觉好。
“哑巴了？”傅锦舟凑近屏幕一点，放大一些的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见底。
江梨移开目光，避免和他直接对视，描绘精致的红唇开合，终于开始说话：“张桐是你爸的人对吧？”
傅锦舟在屏幕里的点头。
观察着他的表情，江梨说出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是你家里要整我？因为我一直在你身边，耽误你和沈冉了。”
就傅老爷子、邹虹他们带着沈冉到处跑的样子来看，傅家长辈应该挺喜欢沈冉的。
再联系之前霍川电话里说的，什么“两人好事快成了”。
那她在傅家那些长辈眼里，不就成了傅锦舟完美婚姻的“绊脚石”了？
“为什么这么想？”傅锦舟声线一沉，毫不遮掩眼底的不悦。
江梨眨眨眼，“因为，刚才闹事的那个柳芳，首先找了张桐主持公道，张桐又是你爸的人……”
傅锦舟微微拧眉，“我是问，为什么觉得是你耽误我和沈冉，而不是沈冉耽误我们？”
江梨愣怔，指腹不自觉在手机光滑的一角拨弄。
“我……”她讷讷的，下意识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还是说正事吧？”
“我和你的事，就是最重要的正事。”傅锦舟透过屏幕定定望着她。
眼睛里蕴着不多的执着和直白，以及浓重的疲惫。
看着他，江梨到嘴边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自觉咽了回去。
只是打个电话而已。
只是通过影像和他四目相对，并不是真的面对面。
她都会心口发闷。
心下叹了口气，江梨肚子里忽然生出一股烦躁，“傅锦舟，你怎么这么烦人。”
最近，她一直清清静静的在生活。
除了忙工作，就是帮医生引导妈妈走出阴影。
很简单，很充实。
结果现在一和他说话，“清净”和“简单”就都被打破了。
她就跟个堕入红尘，迅速破戒的和尚一样，心底的那池水被搅的波纹叠荡。
“一个月只见四次面，还要嫌我烦人？”傅锦舟情绪糟到了一定程度。
江梨抿唇，“我打给你，是想和你说我被冤枉受贿的事……”
她垂下眼睛，“是你非要东拉西扯。”
沉默几秒，傅锦舟再次让步，“那就说你想说的事。”
顿了顿，他说明目前的情况：“我已经让人暗中关注各方动向，随时打压可能泄露出去的消息。”
“你受贿的事，不管是真是假，绝对不能传出去。”
江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越大的企业，对待腐败问题的态度就越慎重。
她现在都不用考虑罪名坐实后会怎么样。
哪怕她是清白的，哪怕“受贿”的污水只是流过她的脚边，也会成为她职业生涯内的黑点。
所谓疑人不用，她今后在商圈内，或者说金融界内，就不用混了。
“我的想法是，消息先压着，但事情不急着处理。”她若有所思开口。
傅锦舟一侧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即便心里对她的做法有了猜测，也还是配合地发问，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
江梨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面色却十足沉静，“柳芳闯进会议室闹事，明显只是个引子，我想看看，后续还会发生什么。”
顿了顿，她收敛神情，“所以，你也不用急着回来……”
“重点是让我晚点回去？”傅锦舟打断她，是真的被她气笑了——冷笑。
“危难当头，还是只想着别见到我。”
这话怎么回？
好像怎么回都不对。
江梨扯起嘴角公式化地笑了笑，“我可管不了你在国外的行程，就是看你比较累，挂个黑眼圈，脸都快垮了……”
闻言，傅锦舟拢起眉心。
他一直以来从没在意过外貌，整体干净得体就行。
结果现在，却因为她一个“垮”字，介意起自己的脸好不好看。
“觉得我丑？”
江梨没想到他会问这种话，不过眼底的惊讶稍纵即逝，遮掩的很好。
“我可没说你丑。”
她说他丑，不就相当于打自己的脸？
想当初，她一眼看上的就是他这张帅绝人寰的脸，直接被他迷成了智障。
以至于现在还在后悔。
“你就算说了，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傅锦舟语气无谓，侧过脸，微抬下巴喝了口水。
很自然随意的动作，再日常再正常不过。
江梨却不自觉看向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禁不住想：他其实真的很少有不好看的时候。
就连之前受刀伤住院，整个人憔悴又苍白，也不显得难看。
“在看什么？”傅锦舟眸色幽幽，密而直的睫毛抬起，眼神和平常的疏离冷淡很不一样，有点引诱的味道。
就好像他知道江梨在看什么，在想什么一样。
停止发散魅力吧混蛋。
江梨别开视线，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看时间，傅总该休息了，我就不打扰了。”
“明天去机场接我。”傅锦舟说。
江梨没吭声，火速挂了电话。
次日。
江梨按时到了机场。
不过飞机晚点，等了近两小时，她才见到人。
傅锦舟比视频通话里看起来还要疲惫，上了车后，就一直在闭目养神。
就是手不怎么规矩，大喇喇放在别人大腿上。
江梨时不时看看大腿上的爪子，想着他还在帮她压“受贿”的消息，忍了。
反正他手只是放在那，又没做更出格的动作。
没多久，车子停在傅氏楼下。
到办公室之后，傅锦舟立刻让人把柳芳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