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涌的雷霆肆意在天空上流淌,常人不可得见,穷极目力也仅能望看一团团白云,以及阵阵细微鸣动传响大地。
动静持续了半月,对监仙大阵的改造基本来到尾声,所有节点再次被完善,阵法变得流畅,同时对现世与深层的渗透愈发深入。
陈屿适时收手,接下来只需大阵与各种术法模块自行融合,待到完全合一,除非主动插手,平日里自可运转无碍,不需要他出手去调试。
在此之后,他继续窝在山上,时不时出入天外,一边培育精神宝药,看着其在天石滋养下渐渐长出似梦似幻的新芽,距离长成又近了一步。
另一边,精神界域的打造同样进度喜人,最初捏制的一团已经扩张了数倍,在三巨头的意识星辰共振和鸣之下,一缕缕辉光流转连连,不断撑大壁膜,退散弥漫的黑雾,清理出大片‘净土’,旋即被界域吞没入内。
随着个头的膨胀,精神界域对一些游离的意识体也不再瞧看不上,变得来者不拒一般,只要碰上接触,便融入其内。
化作一体。
这一带虚空栽种着宝药、有精神界域如金灿灿骄阳,更有数百上千的天石埋藏化作养分供给,使得此地光芒耀目,与天外天永恒不变的寂寥空旷相比,显得格外热闹。
故而意识体本能靠拢,包括老道士于启猛与当初险些被陈屿的精神撑爆的张世等人,他们那孱弱的意识体或是刚刚觉醒不久,或是星辰个头太小,此刻都被吸引而来,又很快没入界域中去。
精神界域在扩大,吸纳的意识体太多太杂,变化速度反而超过了之前。
短短十几天,直径就再度翻倍!
两个月后,界域总算平缓下来,而此时已经来到了千丈大小,且依然缓慢却坚定的变大着。
陈屿不知道其有无上限,但目前来看潜力还很大。天外天广阔,纵然一颗真正的巨星落在其中,也如沧海一粟,精神界域再如何膨胀,这里都能承受住。
至于其中浮动的意识体与意识星辰则得到不小好处,在界域扩大途中,大量的黑雾被界域湮没吞噬,精华倒灌,虽绝大多数都被界域本身吞掉,但溢出的些许也足以让这些刚刚起步的意识体吃撑。
这个过程中,先一步凝聚意识星辰的存在被动地汲取了更多精华,而三巨头自然独占鳌头,摄取了大半。
以至于三者意识所化的星辰此刻悄然间多出几分神韵,隐隐有魂灵生发,宛若无形火焰,蒸腾在表面。
陈屿定睛瞧去,发觉这是意识体自发的举动,或者说,星辰内积聚的力量过于丰厚,触发了应激反应,一部分力量被碾碎消耗,化作能纯化精神的火焰,正洗练着,让其变得更加纯净凝炼。
三巨头占好处不少,已经有了进一步变化的趋势,他并未干涉,由得发展,打算看看会变成怎样。
许是当初灵液缘故,又或者灵机影响之下,自己并未经历这一步,当然,也可能是他的跨度太大,从炼己筑基到食炁餐霞没用多长时间,而自我更是始终醒悟如初,精神的凝聚亦很轻易。
陈屿仔细推敲,觉得这里面也有兽与人的区分,两者的不同导致精神意识所化星辰也呈现出不一样。
不过如今看来这种差异仅限于那一层无形透明的灵性火焰,至于之后会否同样出现在于启猛等人新生的意识星辰上,犹未可知。
在陈屿观察这些后来者意识星辰变化的同时,现世中也发生诸多事情。
这段时日他沉浸于天外天,往返虚空中,时而会去到深层内探索,寻找那一口黑洞与下层的红色烟雾。
偶尔还会破开天幕,邀揽星辉法力袭扰[域外],搅动庞然动静,一阵阵折腾得半个天外都在颤动,黑雾狂涌。
所得颇多,不止能完补精神之种、充当另类肥料的域外物质到手一大团,还顺利踏入红雾中,目睹了内景地的沉浮。
陈屿就此确认,这片霞雾正是当初越过内景外壁时出入的霞光海,只不过当时身处内部,如今却从外而来,所处境地截然不同,照看的景象与体会亦有相差。
乃至数次三番后,恰逢其时遇见一遭内景崩溃,好运收获了两件未曾彻底破灭的秘宝,虽残缺大半,凑合还能用,另外还捕捞到一枚寂灭灵核。
大阵中的泉眼又能加一。
至此他心系这片宝地,故而一时也就没有将心思放在现世,不过在这之前,为了适当的加快人世间修行者数量,陈屿也给三界井中投入了不少东西,以监仙大阵覆盖,流入在埋入深层的通道中,日夜不停地流转。
……
时间如白驹过隙,从陈、魏各自建国并立东西,中原梁、汉、燕三家鼎立,又有数月过去。
纷争无道,眼见的天下乱战将起,在绝大多脑袋灵活之人开始选边站位,更多有识之士感慨黎民多艰时,意料中的战事反而未有降临。
五个月中,除了东方刘氏携裹梁国与另两国因几家城寨冲突了数次,整体上却陷入宁静。
暴雨将至,众人只见压抑气氛弥漫天下,也知晓此刻各家都在秣马利兵、高筑粮墙,力求一击毙命。
如此局面持续到了秋月,西魏的宋义云开始蠢蠢欲动,一连封赏百人,多是随其征战的老人、亲信。
紧接着,秋收未完便开始大肆招兵征粮,疾驰骏马的令官奔在田野上,挥舞着长鞭号令数州百万人,齐齐献出银粮。
“以我百万师,且破那山匪出身的小小贼子!”
话虽如此,宋义云却不负久经战场的老将,虽对陈庆忠一个蟊贼都能乘势风起入主建业颇为不屑,但手上行动半点儿也不含糊。调遣布置一应,大军齐动,狮虎搏兔尚用全力,他自然不会在这上面犯轻敌之错。
魏军狰狞獠牙扑向锦州以东,似要赶在冬月前将原为建业,如今唤作建康的都城收入囊中。
至于沿途的越王……不止宋义云,便是各方势力也都没有看重,不认为他们能抵挡得住魏国倾国之力,必将在铁蹄下破碎掉,只是几日多寡的问题。
“嘿!屠夫欺人太甚!”
建康,皇城内,此刻的大陈开国之君陈庆忠口吐芬芳,显然同样对宋义云无甚好感,看着下方摩拳擦掌的众将,又想到今几月来依赖文颂一众文臣竭力,将治下的百姓与土地调理得井井有条,秋收后穰穰满家,府库粮仓亦是满载。
于是心头一定,大手一挥。
大军开拔!
虽立国,却年号未定的这一年,南朝五国并立,终于按耐不住,以西魏东征作为爆发,拉起了一幕幕大战。
与此同时,正在诸多势力为了那天下共主的宝座打得你死我活时,另一群人也终于登上了舞台,于乱世洪流中显露出几分踪迹。
……
大军行进,武州风波渐起,靠近的临安府也有无数人惴惴不安,在战火蔓延前寻找安稳之地。
孙小河不担心,一年多前他们就搬迁离开了故乡,即便当时很不愿,族中姑嫂们哭成泪人,但收租子的吴老爷可不在乎这些。
总之还是离开了。
阴差阳错,如今来看反倒是件好事。
听说后来黄老爷不知怎的得罪了从南边儿来的另一个大老爷,灰头土脸跑了没影,现在那乡子估计已经是吴老爷的了。
当然,黄老爷也好,吴老爷也罢。对孙小河没影响,他们都背井离乡跑到山里来躲着了,想必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管到自己。
少年郎赶着羊,同行两人,皆是一起离乡远迁的自家同族。
中年汉子辈分高些,另一人则算他的叔爷,眼前百来头咩咩叫唤的羊都是他老人家一手拉扯大的。
听他爹说,当时走的时候叔爷喊得可大声了,死活要把羊羔和种羊带上。
最后看在叔爷有一手好育种法子的份上,族中老太公勉为其难点头同意。
叔爷的手艺在族中很是高超,饲养的羊乃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肥硕,所以哪怕几十年来独身一人,脾气又臭又硬,族中旁人真遇见了,也都得恭恭敬称呼一声。
尤其在他们从大益县迁出后,往日的许多营生都用不上,这羊毛羊皮羊肉都是好东西,能养活不少人。
孙小河没读过书,只知道这门手艺很厉害,于是央求着他爹把自己送到了叔爷跟前,反正他爹的木匠活有大哥学,自己脑袋不灵光,比起跟木头做伴,还是当个放羊娃更轻松。
“到了,河娃,先把羊带去后山,记得门栓别紧实些!”
正胡思乱想一阵,身后传来叔爷的吆喝声,老人家脾气臭,偏偏对族中的小孩子喜爱,这也是他愿意到这边来放羊的原因之一。
“好嘞!叔爷您就放宽了心吧!”
挑起一旁的长棍,尖端帮着布条和草团,他摇动,簌簌作响。
学着记忆里叔爷的动作和呼喊,孙小河缓步将一群羊赶去了山背——那里有新建的羊圈,很大一圈。
地方是叔爷挑的,一开始老太公还反对,不过第一年里的羊羔足足多了三十几头!这让得族中众人好一阵欣喜,再没有对叔爷当初闹腾的闲言。
闹得好啊,闹得多好。
没这一闹,那些羊羔估计都被当做拖累拿去宰了制成干粮。
甚至有人后悔,早知道叔爷手艺这么好,离开时就该多带几头母羊的。
然而实际上,叔爷也心头古怪,这羊羔生得可是利落,一个个精神抖擞,好似吃了仙药。
当然,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有赖于叔爷的手艺。
孙小河也这么认为,这一年多来,羊群越发壮大,自家也得了两条羊腿,那肉质格外鲜美。族里吃过的人都说好,纵然老太公都吃的满面彤红,连着几天里遇人就竖起大拇指直夸叔爷。
“有手艺真好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叔爷的手艺?能养出那么能生、还好吃的羊来……”
哒!
刚关了栅栏,天色已晚。
他走了没几步,还没走过山背,脚下感受到一个石子样的东西,硬邦邦,险些崴了去。
低头瞧看,一枚拇指长短的六棱水晶静静躺在泥灰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