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的话，让手术室外的几人都愣了一愣。
“没有更进一步的方案吗？”江云廷眉头微皱着，看向自家小儿子，这是他第一次从江来嘴巴里听到这样的话，“你顾叔他？”
江来摇摇头，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见到恶性肿瘤，只要条件允许，那自然都是倾向于切掉的，“作为医生，我尊重家属的选择。”
“顾世叔的这个肿瘤，依我的判断，应该不是一个中晚期的肿瘤，毕竟顾世叔还很年轻，但日后，酒是真的不能喝了。而且肿瘤直径不大，只有1.8，俗称小肝癌，而这类小肝癌，手术切除的效果最佳，当然，不能完全保证。”
毕竟，这个时代还是缺乏许多治疗手段。
“可……就算切了，同恩还是会有可能……”顾夫人觉得自己根本不敢想。
“是。”江来点头，“但这次不切，肿瘤的进展或许会快到无法想象。”
“这……到底是个什么病？”杜月生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癌症这名字，他听过，也知道无法治愈，但他并不清楚癌症这东西到底为什么没法治愈。
江来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开始简单科普，“机制与治疗都不明的异常组织增生，它们的存在，会掠夺正常器官的养分，直至正常的器官失去应有的功能而致人死亡。”
“那切掉？”
“简单理解来说，切掉就好，但……它很狡猾，有许多转移的途径，例如，血液又或者淋巴系统，只要有一部分癌症细胞扩散出去……那大概率就会在身体其他的地方发生转移，这才是难治愈性。我总不能，它转移到哪儿我切哪儿啊？”
“手术本就是一种创伤极大的治疗方式，如果可以内科治疗，或者微创治疗，当然要选择对人体创伤比较小的形式。”
“顾世叔这次是肝脏上的肿瘤，直径还小，应当在早期，也就是说，可能还没来得及把癌细胞扩散到其他组织去，如果没有扩散出去，就把它切掉，那么预后一般还是可以的。”
顾夫人有些无助，看向盛七小姐，希望听到一些建议。
“切掉有治愈的可能比较高是吗？”盛七小姐往前站了一步，一针见血的问。
她当然听出了江来话里头的意思，作为医生，他尊重家属的选择。
“是。”江来点头，“但也只是比较高，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占位它根本就不是一个恶性的肿瘤，只不过，从检查上来说，这个可能性并不高。”
“也就是说，你的建议是手术切除。”
“没错。”江来笑着应下，盛七小姐果然不愧是盛七，能让宋部长都头疼的女人，也的确是有着过人的地方的，“但，与之前一样，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所以，邢姨还需要再签一份手术知情同意书。”
顾夫人：……
一旁，江云廷看着自家小儿子的处理方式，倒是满意的。
没有一味的保证，而是把所有可能性都告知家属，让对方自己做选择，并且完整的签署知情同意书，若是真出了意外，那就是已经尽可能把医生从这场治疗之中摘了出去。
处事周到，却又有着自己的建议。
他……似乎并不需要为小儿子担心的。
杜月生也从江来所说的话里回过神来，随后笑着摇摇头，是啊，他毕竟不是直系的亲属，不需要担心……
只是，顾同恩才38岁就犯了这么多病，他可是比对方还大上好几岁呢。
就生活习惯来说，他与顾同恩应当没有什么差别才是。
甚至，他的身体底子还不如顾同恩。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也是该安排一场全面的体检才是，人总得活着才是，至少，他也还不想死。
于是，他看江来的眼神又多了一份隐隐的热切。
……
江来再度回到手术室，把签好的同意书放在病历夹里，随即重新刷手，换上手术衣。
“余医生，准备手术。”回到自己的位置，江来沉声，深邃的眼睛无悲也无喜。
“知道了。”余温自是应下，开始和夏瑜一起准备器材，“我还以为，老外的医院应该不做这类手术。”
“这种手术毕竟少。”江来笑笑。
这个时代，这种手术少的原因，极大一部分是因为发现的少，检测手段的缺乏，使得癌症的诊断率根本就升不上来。
“还不是，穷病。”余温一边准备着，一边感叹，例如顾同恩这样的有钱人，当然不会亏着自己。
可，若是底层百姓呢？
身上有些伤痛，不都是很正常？
江来微微沉默，是啊……
即便到了后世，医保局和药厂大砍价，老百姓看病更方便，但也依旧有许多人看不起病，特别是……大病。
光是检查费用，就能让华夏许多老百姓望而却步了。
又有多少老百姓，是举债看病呢？
“以后，会好的。”江来眼神坚定，语气也坚定，对着余温道。
“是，会好的。”余温看了江来一眼，而后也笑着应下，他们奋斗的目标，不就是这些吗？“行了，准备好了。”
“嗯。”江来点头，又看向二助，也就是今晚跟着余温值班的另一名军医，“一会儿可以仔细看着，这类手术的机会，可不多。”
“我知道的，江院长。”
……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而顾同恩的根治性局部肝癌切除术，也只是刚刚开始。
腹腔，刚刚就没有关上，这个时候自然不需要再进腹一次。
江来把戴着手套的双手用温盐水沾湿，便探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把吻合好的胃残端与肠子放到一边，暴露肝脏部分的视野。
“肝脏手术，最关键的是控制出血。”江来一边暴露视野，一边开口，“余医生，你习惯用什么方式？”
余温思考了一下，“肝脏手术本来就少，不过，我一般习惯在肝门区分离血管结扎来控制出血，切除病变组织。”
江来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用常温下间歇阻断肝门切肝法。”
“间歇阻断？！”余温微愣，他记得，书上可并没有这种方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