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高也语气温和态度“恭敬”,根本不敢强硬地同自己说话,邹刚神情变得更加倨傲,“是,又如何?你不过一宜兰城小小捕头,也敢和我邹某人做对?”
说完,邹刚扬扬下巴,示意那些因畏惧官差而迟迟不敢动手的家丁们,不要再墨迹,直接动手便好。
他家业庞大,又有门有路,抓个甚至杀三两个衙差,根本不足为惧,这天底下,还没有他邹刚办不成的事。
那十余名家丁,再接到自家老爷的命令,到底不敢违抗,短暂的犹豫过后,果然还是大步向着高也小明逼近。
“头儿!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看围上来的汉子们个个彪壮威猛还手持兵器,自己背上又驮着仍旧昏迷的荣升安,根本无法全力施展,小明的神色一瞬变得慌张,声音也不自主颤抖起来。
高也神色不定地扫了众丁一眼,抬手握住刀柄:“胆敢阻拦官府办案,情节还如此严重,自当格杀勿论!”
……
……
一个时辰后,高也小明打伤其内家丁无数,带着荣升安强行离开了邹府,后找了一辆马车,连夜出东临往宜兰城奔赶。
二人各有轻伤,轮流驾车。
当赶到先前官道旁边的客栈,天色早已大亮。
彼时在此处休息了将尽两日的黄三儿刘行,正打着哈欠慢条斯理地牵马出厩,才准备去同高也他们汇合。
甫上官道,看到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后又立即荡烟扬尘而去,不由都揉了揉眼睛。
“老刘”“老黄”二人异口同声唤道,“我没看错吧,刚刚过去那个,是……小明?”
刘行最先反应过来,“完了!快,追上去!”
……
……
再又大半日,高也刘行他们先后赶回宜兰府衙。
知府郝明堂见他们果然将荣升安带回,脸上一会儿阴一会儿怒,间或夹杂些许失望与无奈。
不过郝明堂没有立即宣布开堂审理,当看到荣升安奄奄一息的模样,他愁苦不已地将高也单独叫到内堂:“你们怎么回事?!人怎么……”一边说,郝明堂一边小心翼翼探头望,生怕别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
“人怎么被你弄成那样儿了?!他虽有杀人嫌疑,但现在除了那串骨链,没有任何证据,根本无法直接定罪,你你你,你是想害死本官吗?”
高也抬了抬受伤的胳膊,疼得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大人,证据一定会有的,请您再给卑职一些时间!”
郝明堂虽然看见了高也周身的狼狈,但他没有心思关心,一心想的都是如何解决此事,听高也说得斩钉截铁,心里的不安更加重几分,搓着手,焦急不已地在堂内来回走。
“大人!请为卑职加派人手,荣升安其人,杀的远不止荣兰氏一个,连上祁山老渔夫,和荣柏荣供词里说的卫明天他们,可是整整五条人命啊!
如此杀人如麻的恶商,如不能秉公惩处,此后,只怕会有更多的人藐视官府,藐视朝堂,届时您要想再压制他们,只怕……”
郝明堂哪能不明白高也所说,这几日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考虑的都是此事,可一想到若不能真的将荣升安定罪,别说压制,他的饭碗甚至人头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
看其焦头烂额,坐立难安,虽然没有最终表明态度,但高也知道,他已经有所动摇,遂趁热打铁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推论:
“大人,虽有人证实荣升安父子早在十一日晚戌时左右就离开了宜兰城,子时还听见了荣兰氏房里传出的斥责喝骂,那姓荣的看似没有可能杀人,但您可曾忘了,老渔夫的儿子卫明天,是个极善口技之人!
若荣升安杀了人,再让卫明天假扮荣兰氏躺在床上,制造她还活着的假象……”
郝明堂听明白了高也的意思,神色微怔,转而露出喜色:“是啊!言之有理啊!本官思虑几日,竟没能想到这点!”
一边说,郝明堂激动地双掌一拍,眼中满是赞许,可他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不过一瞬就又暗淡下去。
“大人,怎么了吗?”
郝明堂收回手背在背上,眉头重新耸起,长长叹一口气后道:“你的推想,的确有几分道理,但……那卫明天已经死了,又有谁能证实你的说法?空口无凭,荣升安若打死不认,你又能奈他如何!”
“正因为暂时没有证据,所以才要请大人加派人手,只要能找到卫明天的尸体,说不定就会有新的发现!”
“可……”
郝明堂还想再说什么,便在此时,小明匆匆进来冲他拱手报说荣升安的情况不太妙,只怕活不过今晚了。
闻言,郝明堂眼睛一转,想着荣升安如果就此死了,他背后之人的势力再大,也不见得会兴师动众地来宜兰追究“责任”。
尤其对于那种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还品行不端、罪无可恕的人,更不可能花太多精力……
想明白此节,郝明堂眸色一亮,骤然改口道:“既是如此,高也,本官便允你放手去查!但有一点,必须要将他的罪名‘坐’实!”
“是!”
高也见其态度转变,激动抱拳,领命即退,一时没有留意到郝明堂说的是“坐实”而非“查实”。
小明紧随其后出来好奇问及他才反应过来,脚步一滞回望了内堂一眼,摇摇头没有解释,就让小明召集所有人跟着他一起去寻卫明天的尸体和证据。
黄三儿刘行这时跑过来,看他们的模样似乎已在堂外等候许久,也都听到了高也与知府的对话,此时面对高也,脸上各有赧色,张着嘴似有很多话说。
但犹豫数息,到底没能说出口。
高也看了二人一眼,没有拆穿也没有加以斥责,只叮嘱一句“接下来都要努力集证搜查,争取早些破案”后,便又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黄三儿刘行相视一喜,应声“明白”就疾步跟了上去。
之后一连两日,高也等人都一直处在极度忙碌的状态。
没日没夜地四处搜查打听,将整个荣府乃至城西几乎所有的百姓都问遍,所有角落都找遍,终于在十九日巳时左右,找齐了被大卸八块、腌在缸里分埋在了荣府各个角落的卫明天和另一名死者的尸体。
却没有找到与荣兰氏的死相关的任何证据,且二人的断肢残骸因被毁坏严重,已经难以推断死亡时间,只能拒其胸腹间斜而向上的伤口判断,是被比他矮的人用匕首捅死的。
此外在周围并无任何发现,更详细的验尸结果,也还没有出来,案件终又再次陷入僵着。
对于这一情况,又等了整整两日希望看到成效的知府郝明堂,明显坐不住了,指着高也的鼻子破口大骂:“因为你说一定能找到证据,本官对你可是有求必应啊!
连荣家人连续几次来要抬回荣升安的遗体,都被本官严辞拒绝,你就给本官看这么个结果?!”
正骂着,堂外传来黄三儿求见的声音:“大人,午时将至,已准备将犯妇何燕押往刑场,请大人移驾监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