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赵墨睁眼便看到醇亲王沉静的侧颜,“哇,好难得!”他习惯晚睡早起,每次见他总是正襟威坐的样子,伸出青葱手指,沿着他五官轮廓虚空滑过,两道剑眉既浓且黑,眉心微微蹙,好似万千愁绪聚在那里,指尖在眉心轻抚,希望能将愁绪排解出去。刀刻般立体的鼻梁、浓密眼睫颀长而微卷,眼角微挑,温厚的双唇轻抿,白晳的颈项上鲜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赵墨一惊,小手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他声音沉静中夹了一丝令人沉醉的沙哑:“你当真要做本王的王妃?”

“啊?”赵墨懵圈!我都做了你的王妃两年了吧?

醇亲王翻身覆上来,一张俊脸沉入她子夜般漆黑的眼眸,极其郑重的重复道:“你是真心要做本王的王妃?”

“对啊!”不然呢?我有的选吗?

醇亲王剑眉微蹙,双眼紧闭,好似在做很重大的决定,片刻后睁开,眼眸之中如暗夜深渊燃起熊熊烈火,呼吸随之粗重起来,圈住她的双臂也越来越紧。

赵墨:为什么突然好热?我是发烧了吗?

诶?那张俊脸越来越近,她的视线又无法聚焦了!想开口询问,唇瓣被温润覆盖,两人的鼻息混在一起,冷冽的檀香被淡淡的花草香中和,耳鬓厮磨之间揉成暖暖的柔柔的气韵,缓缓升温,弥漫至整个纱帐。

豆蔻到卧室门外,久保正坐在廊下喜滋滋地欣赏雨景,院中的芭蕉树被雨水滋润,红花绿叶份外娇艳。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豆蔻,轻声道:“豆蔻姑娘,早啊!”

“还早?”豆蔻习惯性地抬头看天,阴雨绵绵,哪来的太阳?

“早!主子们都还没起呢!能不早嘛?”久保满脸都写着“你懂的”。

豆蔻看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又看了看一脸诡异笑容的久保,脸腾的红了,扭身向自己房间跑去!

久保抿嘴一笑,年轻真好啊!害羞都这么可爱!

纱帐中的余温犹在,醇亲王看一眼怀中的可人儿道:“下次再去探望母后,还是我随你同去吧!”

赵墨羞粉着一张小脸,道:“若是王爷想去便去,墨儿只是担心王爷辛劳。”

“不会!”醇亲王道。

昨夜,追影有任务,他又不放心赵墨独自入宫,便在她最常出入的宫墙外等,却看到靖王在外街上独自徘徊,便将身形隐入暗影之中默默观察。赵墨坠墙那一瞬,靖王拼尽全力接进怀中,怜惜之情尽显其中!

若是旁人,恐怕活不到天亮!可偏偏是靖王——他心中唯一的兄弟!

“其他的都可谦让,唯独赵墨——不可以!”

可赵墨心中又装着谁呢?当初奉圣旨嫁他,她没得选!所以,他从不曾勉强她、拘着她!他也曾想,若她不愿,待大事功成之时,便放她自由!

只是如今,靖王扶她一下,他便心如刀割,若真到了事成之日,他当真可以潇洒放她自由吗?

后夜,大雨倾盆,担心她犯心病,愁肠百结地守了她一夜,直至天亮才沉沉睡去!

可人儿轻轻拂他眉心把他从梦中唤醒,他便确定自己不可能若无其事地放她自由,必须要留她在身边,他才活得下去!

此刻,外面的雨声已经停了,屋檐滴落水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节奏,赵墨将头靠在他的肩窝,眯着双眼如慵懒的猫儿,呢喃道:“不想·起·床。”

李瑄会心一笑,伸手揽她入·怀,在耳边宠溺道:“那·便·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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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楼顶楼,秦永年从袖中抽出信封,双手呈上道:“世子殿下,这是侯爷给你的书信。”

萧子凌宿醉未醒,头痛欲裂,抽出信笺,看完,头更疼了!他在帝都的种种行径,被老爹在信中一通恶骂。若是老爹此刻能从信中钻出来,他这一顿皮鞭炖肉怕是逃不了了!眼睛斜睨一旁肃立的雁啸天,心中恨恨:定是这狗东西给老爹打的小报告!

雁啸天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只怕目光相接之处,他会横·尸当场。

萧子凌一脸无奈地对秦永年道:“我的计划没有问题,可计划没能如愿实施也非我所能控制,接下来就看秦大人的了!”

“微臣,尽力而为!”眼前这位世子爷比靖王小不了两岁,却明显不如久经沙场的靖王老成持重。

秦永年出身名门,秦家曾出过两位帝师、一位宰辅,到了秦永年这里略略逊色,也是当年会试的榜眼!她的妹妹入宫,诞下靖王,被封为贵妃,可他呢?却始中未能进入权力的中心,一直辗转各地任知府、巡抚,按部就班,虽然主政一方也不算差,但与皇后的兄长左相南宫笠相比,他这个贵妃娘娘的兄长实在是混的有些掉价!

就在前几年,秦永年自视甚高又怀才不遇之际,调任荆楚巡抚,与武安侯萧青山一见如故!视为知己!

武安侯当年被老皇上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父皇封为武安侯的时候曾赐他御笔亲题的金匾,上书四字:“功在社稷”!何止是荣耀!简直是辉煌!可原太子被废、老皇上驾崩,新皇也就是当今圣上登基,短短两年,他这个武安侯就被弃如敝履,富庶安稳的江南封地被换成匪患不断的荆楚之地,还被迫举家迁往山重烟障的荆楚定居,美其名曰:“武安侯气吞山河,镇守这方不安生之地非你不可啊!”末了还加一句:“****与朕说过,武安侯是朕最可倚仗之人啊!”连老皇上都搬出来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武安侯想借年纪大不便远行来推托都张不开嘴!硬着头皮从江南搬到了荆楚,但这个心结自此算是结下了!

怀揣着对皇上的不满,秦永年与萧青山志同道合!所以,入官·场多年的秦永年并不是没有立·场,而是,他与武安侯自成一派,只不过,这一派远在荆楚,且二人行事谨慎,没有引起朝内两党的注意罢了!

“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临行前,萧青山如是说。

“请侯爷放心!微臣这次前去,必会用心经营。”

“只是,靖王那边·······”

“那孩子我也多年未见,待见了面再与他慢慢细说。”

“好!听闻你家千金与靖王年岁相当,若能亲上加亲,那秦大人未来必是贵不可言啊!”

“不敢不敢,孩子们的事,微臣不敢奢望,只求朝政清明、社稷安稳,君圣臣贤、百姓安定即可!”

“秦大人好胸怀!子凌那边,劳秦大人多提点着点!”

“请侯爷放心,微臣定会尽心护着世子殿下的!”

半生戎马的萧青山,虽然年过半百一身豪气不减半分,虎背熊腰、肤色黑里透红,一把美冉遮了半张脸、眼睛不大,目光却凌厉刚硬。萧子凌是萧青山的独子,而且是老年得子的那种!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真真是万顷良田一棵独苗,虽然萧青山从不娇惯,可抗不住老夫人和夫人眼珠一样的护着!他原先还抱着虎父无犬子的梦想,如今只能盼着这个小祖宗别把自己小命作没了,搞得自己无子送·终便阿弥陀佛!

“唉,这个混球!走之前把自己计划说的头头是道,到了帝都就搞成这个样子!气死我了!”

“世子年纪尚轻,待再过两年,性子沉稳些,定会有所建树!”

“借你吉言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