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红墙之外,衣袂飘飘之处刀光剑影交错,一青一黑两个矫健身姿上下翻飞,一时之间竟不分伯仲。

黑衣剑客剑法犀利、身法轻盈,一看就有相当高的武学修为,看招式也并非常见的门派套路;至于青衣那人不用细瞧只看身形招式便知他是追影!

“真是奇了!老奴还从未见蓝侍卫与人比武呢!”久保喃喃道。

“那是因为等闲武者在他手下根本走不过三招!”醇亲王皱眉道,如此高手何以会跑到别院墙外与追影比试?

醇亲王又看了片刻,转身离去回了书房。

没过多久,追影站在书房外禀报:“王爷,属下有事回禀。”

“进来!”

醇亲王抬头看了追影一眼,他脸上因为激烈对战气血上涌的潮红尚未完全褪去,气息却已经平复,开口道:“何事?”

追影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外出归来,在院外遇到一黑衣男子意图向院内窥探,属下便与之交手,还惊动了王妃,哪知,那人与王妃相识,属下便想收手回来向王爷禀报。王妃却让属下与那黑衣人比个高下,属下只得从命。未能及时向王爷复命,请王爷降罪!”

“王妃可说因何与那人相识?那人身份可曾探知?”

“王妃未讲明,看那人身法极为诡异,轻功和剑法都极为精妙。”

“宫里情况如何?”

“储秀宫的小福子今早发现在御花园的锦鲤池里淹·死了。”

“看来靖王要扑个空了!”

追影颔首不语。卸磨砂驴是宫中惯常的手段,只有死039人最能守得住秘密。

“久保公公!王爷在吗?”豆蔻唤了一声。

站在书房外的久保赶忙迎上去问道:“哟,豆蔻姑娘,王爷正在忙于公务,你有何事?”

“我家小姐,哦不,王妃娘娘请王爷到后花园一趟,有东西要呈给王爷。”赵墨嫁过来一年了,豆蔻对王妃这个称呼还是用不习惯,时常说错,久保都习惯了!

一笑道:“老奴记下了,请王妃娘娘稍候,待王爷忙完便过去。”

“那行,多谢久保公公!”

书房里,追影看醇亲王出神道:“王爷,您看下一步如何?”

“嗯?你方才说到?”

“属下说到将小福子调到采办署的是内务总管王海,可要探一探他?豆蔻姑娘就来了······”追影欲言又止地垂下双眼。

醇亲王这小差开的太明显,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道:“可以,这王海在宫里多年,根基深厚,可以安排人探一探,切勿打草惊蛇。”

“是!”追影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与王妃相识的那黑衣人······”

“你又打不过人家,还想怎样?”醇亲王抢白道,谁让他刚才不给面子暗示自己开小差的?

追影脸上一红道:“他也打不过我!”

武者的好胜心是天然的,在这一点上,就算追影平时再心思沉稳锋芒内敛也无法免俗。

醇亲王嘴角微挑道:“这事你无须担忧,王妃有分寸。”

“王妃!有分寸?”追影心中打鼓,却不敢置疑,看醇亲王已经从书案后面站起身便拱手道:“属下告退。”主子的迫不及待已经如此明显,他再不让路也忒没有眼色了!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豆蔻看见醇亲王远远走来便急忙提裙跑回来提醒赵墨。

赵墨放下手中鱼食,小跑到她日日看顾的那块田地边,把上面的绿色遮光布又拉了拉盖好,笑盈盈的看着醇亲王缓缓走来。

她眉眼弯弯地站在鲜花绿林之间,巴掌大的小脸被春光照的粉嫩透白,一袭水绿色綄纱裙随风轻摆,简便的簪云髻束在脑后,浑身上下没有一件佩饰,却美的那样清新脱俗。

久保道:“王妃娘娘才真如仙女下凡一般!”

醇亲王不易察觉得挑了挑嘴角,脚下的步子不似方才那么平稳,而是稍稍快了那么一点点。

“何事?”走到赵墨面前,负手而立,淡淡问道。

赵墨笑道:“等一下!”眼神示意豆蔻,两人分别提起绿色遮光布的左右两角,喊一声“走!”,两人迅速向后面跑去,绿色遮光布被彻底掀开,大片的淡紫色突然闯进醇亲王眼中,淡淡清香将四周包裹,轻风拂过之处,这抹淡紫色随风升腾,飘渺虚幻如入仙境一般!

看到醇亲王与久保一时痴迷,赵墨欢喜地跑了过来,道:“去年今日墨儿住进这别院,这一年中蒙王爷包容,墨儿过了一生中最畅快的一年!墨儿身无常物,无以为报,便种得这忘忧草,愿王爷年年无忧,岁岁安康!”

“好!墨儿有心了!”醇亲王点头,如叶落湖心,泛起丝丝涟漪。

“还有!”赵墨兴奋地眨了眨眼睛。

“还有?”醇亲王的目光从迷蒙的淡紫色花田上收回来,转向赵墨,他隽秀五官落进她秋水般清澈的眸子里。

这么一看,让赵墨的心平白跳漏了一拍,这张脸太俊秀太吸引,一时竟忘记要说什么。

“小姐,哦不,王妃娘娘!”稍远处传来豆蔻的尖声呼唤,赵墨缓过神,与醇亲王一同循声望去,只见豆蔻手脚并用的和小六一起在对着地上——刨土?土里面还冒着滚滚黑烟!

“哎呀!糟了!”情急之下,赵墨拉起醇亲王的手向冒烟的地方跑去,醇亲王猝不及防任由她牵着手一路小跑。

“咚!”,泥土四溅,片片黑乎乎的东西被喷到天上又四散落下,空气中夹杂着熏肉的香气和焦糊味。“王爷小心!”赵墨回头高举双手撑开衣袖,像撑伞一样把醇亲王遮住,以免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沾染在他身上。

醇亲王看着个子比他矮了将近两尺的娇小女子奋力点着脚尖、高举双手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热。

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赵墨道:“啊,落完了!”放下双手,拍了拍醇亲王宽大袖口上沾染的些许黑点,道:“还好还好!”

豆蔻在后面咋呼道:“哎呀小姐!”

赵墨一看,豆蔻头上顶着几片烧的黑乎乎的叶片,一脸一身全是爆·炸喷溅的黄泥,眉毛眼睛灰看不清了,咧着嘴一副大哭之前运气的表情!

她身旁的小六也好不到哪去,活像是一个还未进砖窑的人形泥坯!

赵墨顾不得自己也被喷了不少黑片和泥土,哈哈哈地笑弯了腰。

“小姐,我都快魂归西天了,你还笑!”豆蔻也顾不上哭了,乌眼鸡似地瞪着赵墨。

赵墨勉强收住笑意,走上前,向刚炸出来的土坑道:“别恼别恼,让我看看。”

蹲下身子伸手向坑内摸,坑内温度依然很高,她摸两下就把手抽出来吹吹凉再伸进去摸,好半天才摸出一个兔子大小的椭圆形土块,烫手山芋一般放在一旁的桌几上。对豆蔻笑道:“你看,运气真好,覆巢之下也有完卵!你俩快去洗洗手,咱们开吃!”

说来也奇,豆蔻方才被炸的郁闷一瞬间烟消云散,和小六两人忙不迭地跑去洗手了。

赵墨指着桌上的大土块回头笑问:“王爷,您猜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