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查到了!大夫人,哦不是,秦氏明日进宫。”
“好,让胡管家准备一下,明天本小姐要回娘家!”
“是!”豆蔻和小六飞奔着出去准备了。
虽是如此,赵墨心头还是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独自站在鸡圈旁边出神,一把一把的撒着食料。
“你这么喂法恐怕鸡仔承受不住。”一阵幽幽的檀香自身后飘来。
“啊?”赵墨一看,鸡仔身上头上全是食料,正无奈地抖动羽毛,忙停了手。
“明日要回娘家?”醇亲王身披墨狐皮大氅走到她身侧,如青松般笔直挺拔。
赵墨点点头。
“可要本王随行?”醇亲王面沉如水淡淡开口。
“王爷”赵墨不明所以地看着醇亲王,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自她嫁进来那日起,醇亲王从不曾约束过她。平日里她要出去便出去,白日从大门光明正大的出去,晚上想出去还可以翻墙!她也不知道王爷是不知道呢?还是懒得过问,反正从来也没当面问过她,至于随行——就更是绝无可能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
看她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醇亲王解释道:“你生母的事想必你已查问清楚,明日回去便是与你祖母和父亲揭露实情。若是你只身回去,恐怕你祖母父亲会以家丑不可外扬、秦氏嫡女入宫封嫔为由搪塞过去,最终不过斥责两句罚跪祠堂罢了。这可是你心中所愿?”他如浓墨般的眸子注视着她,声音柔和如幽谷温泉,却让赵墨心头一惊。
“您怎么?”
“本王再不济也是个王爷,你连续忙了这些天,我怎能不知?”
“那”
“若本王陪你回府,有本王在场为你撑腰,你祖母、父亲便不可徇私,毕竟关系一条人命,你的生母便是本王的岳母,这个公道本王自然要主持!秦氏有长女入宫封嫔,你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王妃,若非要论个贵贱高低,你的位份尚在那洛嫔之上!”
听他说完,赵墨浓密的眼睫下蒙了一层烟雾,轻唤了一声“王爷!”。
赵墨自小到大从未指望、依靠过任何人,娘亲去世后她看尽世态炎凉,连赵府的下人都没把她们姐弟当主子瞧过,要想好好活着只能靠自己,不仅她要活着,还要护着弟弟!为了防止下毒她看医书、学厨艺,为了不受伤害,她那几年每日夜半到玉清观学剑法、练轻功,还要赶在天亮之前再翻墙回来,不能耽误给祖母、大夫人请安!为了活下去,她在夹缝中生生练就了十八般武艺。
今日,眼前这个男人竟然说要为她撑腰?怎能不让赵墨心中触动!
“只是王爷您素日里韬光养晦,若是回府为我主持公道,怕是祖母和父亲会识破”赵墨的担忧再明显不过,若是主持公道那必须是个神智清醒的王爷,那他平日里装傻充愣那一套不就败露无遗了吗?
“这个你无需担忧,本王自有应对,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便可!”
“多谢王爷!”
醇亲王轻点点头,转身迈了一步又停下道:“明日有我,你出格一些也无妨!”说完便径自离去了。
赵墨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修长背影越走越远,猛然吸了一大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依然很重,只是有一双大手与她一同分担,让她不再独自承受!
明日,真的可以任性而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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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拜见醇亲王殿下!”赵中廷下朝回来听门房上报醇亲王和赵墨回府了,目下正在正堂同祖母叙话,赶忙整理衣冠快步走进正堂,赵墨正与祖母说话,醇亲王在一旁把玩着一块点心。赵中廷走到近前恭敬行礼。
“父亲!”赵墨起身向父亲一礼。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回府啊?”
“墨儿查到娘亲去世的内情,事关重大不敢隐瞒,今日特来向祖母、父亲禀明。”
“你生母去世的内情?”祖母脸色顿时一变,这么多年大家刻意隐去她存在过的痕迹,对她讳莫如深,今日还是要抖落开来吗?
赵中廷看了醇亲王一眼,向赵墨确认道:“为父那日不是与你细说分明了吗?你今日又为何?”未言明处便是赵墨生母乃是赵府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事关全府上下的安危,赵墨明知事关重大,为何要把这个心智不全的醇亲王带来?
赵墨心中了然,果然如醇亲王预料的那样,父亲最是看重家族颜面,今日赵墨把醇亲王请来自揭家丑,虽然不知内情如何,却惹得父亲心中不快。不过,既已如此,赵墨也顾不得许多了!
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件交与父亲道:“请祖母、父亲一阅。”
赵中廷接过信件展开,只看了一眼就激动到手指发抖:“你竟然!”说完半句又对左右伺候的下人嬷嬷道:“你们全都下去吧!任何人不得靠近正堂!”
待下人离开,赵中廷才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当年的圣旨你都敢誊抄私藏?”
“请恕墨儿不能让娘亲在黄泉路上走的不明不白!”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墨儿自有办法。”从别院出发来赵府的路上,醇亲王从袖中拿出这信件交给赵墨,道:“这东西或许你能用上。”
赵墨打开一看,正是她苦于无从得到的当年查抄岳忠全家的圣旨内文,不尽感激地唤了一声:“王爷!”
“小事!”醇亲王淡淡道。
这可不是小事,历年皇上颁布地政令、宣过的圣旨和传过的口谕都会分门别类的收藏在中书阁内馆,由专门的人打理,若需查阅也要上奏讲明理由,御批之后方能查阅,绝非普通官员可为,就连赵中廷也不敢贸然为之。
赵中廷看完,转手交给赵墨祖母,转回头以打量陌生人的目光看向赵墨,开口道:“你查出什么了?”
“这圣旨之上讲明只处理岳府中所有亲眷,但母亲当时已经出嫁数年,早已被岳母清出家族名册,所以,行刑名单上原本就没有娘亲。”
“那又如何?”
“请祖母、父亲稍后,女儿请证人来讲。”赵墨出去把胡放带了进来。
胡放进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把当年送信的情形又说了一遍。
赵中廷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封自己都没有见到的信竟然从秦氏手中过了一遭。稳了稳心神后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父亲请稍安,让胡管家把话说完。”
胡放哆嗦着把他拿信质问秦氏,又如何栽赃陷害老管家,如何贪污公中银两,帮秦氏在城外私置田产的事全数交待了个干净。
赵中廷和赵老太太震惊当场,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