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赵墨回到军营之时正巧羽剑在收拾靖王的行李,一阵熟悉的香味直往豆蔻鼻子里钻,一瞧,营帐边放着的白瓷坛子甚是眼熟,跑过去打开一眼叫了一声:“公子!”这些天主仆二人倒是把“公子”这个称呼都默认了。赵墨停住脚步道:“何事?不要在军营大呼小叫的!”

“你看,冬青蒜!还有腊肉!”豆蔻把坛子抱到赵墨面前,那半坛子翠绿鲜嫩的白胖子可不就是冬青蒜么!

赵墨也眼前一亮,欢喜道:“你一会儿去厨子那随便抓一把菜,再借个瓦罐,今晚把它们给吃了!”

七月末的帝都已是盛夏,塞外的夜风却还是清寒,帐篷里面诡异的炊烟升起,香气承受着夜风越飘越远,兵士们不禁提鼻四嗅道:“什么味道?好香啊!”

赵墨把瓦罐从柴火上端下来,赵擎、豆蔻、小六、阿松围着锅蹲了一圈,每人握着竹筷都对着锅里红绿相间、滋滋冒油的食物蠢蠢欲动,如同箭已上弦、弓已拉满的士兵,各自瞄准自己选定的目标,只等着赵墨一声令下便要发起总攻了!

正在这时,营帐门帘被撩开,赵墨抬眼一看立刻站起身来道:“靖,靖王殿下!”

“你帐里的香气有扰乱军心之效,本王来看看究竟是何物?”

“是——萝卜干尖椒炒腊肉。”赵墨连营地的厨房都没敢去,只在自己帐里挖了一个简易的灶支了个瓦罐当锅,随便炒了一下,就是不想惊动别人,唉!还是失败了!

此时,咕噜噜一声响,众人脸色诡异眼神偷瞄,都在暗暗判断这响声是不是自己肚子里发出来了,直到最后众人的目光几乎要落在了靖王那里的时候,赵墨连忙抚着肚子道:“请殿下见谅,在下今日只顾着办事,忘记用午饭,真是失礼。”

靖王只得尴尬一笑,道:“这腊肉确实很诱人!”

羽剑突然闯进来报道:“王爷!您随身的腊肉和那坛蒜不见了!”

赵墨一惊立刻转向豆蔻,低声问道:“你这东西哪来的?”

“我捡的.......”

“在哪里捡的?”

“在......王爷帐外.......”

“你......”

赵墨拉着豆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王爷,豆蔻她年少不懂事,不知是王爷随身之物......那冬青蒜还未动,这腊肉请王爷凑合着用吧!待今年入冬,在下一定多做一些送到府上,赔罪!”

“小的实不知情,请王爷恕罪!”豆蔻吓的哭求不止。天呐!吃个腊肉,不至于要杀头吧!

靖王抬手道:“无事,本就是食物,吃了它才是成全它!既然已经做好,你们快吃吧!”

“王爷!”赵墨开口叫住转身要走的靖王道:“若您不嫌弃,请将这腊肉带回营帐食用吧!”

靖王毫不迟疑道:“那本王就不客气了!”示意羽剑接过瓦罐转身要出营帐,余光扫过赵擎几人垂头丧气,生无可恋地样子。便又回头道:“那坛冬青蒜就留给你们吧!”

“谢王爷!”

有相熟的兵士趁晚饭时找赵擎讨要冬青蒜想尝尝王爷珍藏了一路的美味,赵墨索性让赵擎把坛子拿出来,给兵士每人分了一瓣,最后竟连汤水都没留下一滴!

“公子,咱们忙活了一晚上,啥也没吃着!”豆蔻懊恼的扒着碗里寡淡无味的白菜豆角。

“我啊,最欢喜的莫过于看别人把我做的饭食吃光,比自己吃还要欢喜的多!”

“王爷,您今晚添了两碗饭,会不会有点多?”羽剑看着靖王把一块块晶莹透亮、红白相间的腊肉放进嘴里,劝解道。

“嗯?多吗?你可知本王中午就没怎么用饭!”

“是,是,您有伤在身,用这些其实也不多!”羽剑瞧着靖王直了直腰,又接着夹菜,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您老人家都不嫌撑,我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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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靖王这一千亲军返程的速度比赵墨想象中还要缓慢,尧汉英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给有伤在身的靖王,一辆给赵墨和豆蔻,别人不知道,赵墨和豆蔻的真实身份他可是清楚的很,更何况,自家主子对她本就与旁人不同!他虽不是阿谀逢迎之人,却也尽力成全主子一片痴心。

可她和靖王谁也不是个安心坐马车的料,第二日,两人就双双骑马上路了。

沿路穿州过县,风土人情各有不同,倒也不觉无趣。尤其是每晚安营扎寨之后,赵墨便领着小六赵擎几人,靠山就进林子捉狍子、靠河就下水抓鱼。赵墨不仅会抓,而且会烹饪,军士们跟着开了不少荤腥。

“赵公子,跟您一起,我们大家伙都有口福了呢!”

“就是,您做什么都那么美味!”

“过奖过奖!我就是嘴比较叼,贪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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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幽暗书房里,一个低沉的声音训斥道:“他一个王爷,又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如今凯旋回朝,日后朝堂上可还有你我的立锥之地?”

“大人教训的是!只是不知是何人在暗中护卫,微臣派去的人手尽数被灭,加上昨日折损的已经是第三批人了!”另一人点头哈腰应承道,声音中尽是无奈。

“此等小事还需要让老夫亲自出手吗?”

“不用不用,微臣已安排他们再挑选得力之人前去!”

“嗯,没有多少时日了,务必干净利落些,不要留下蛛丝马迹,明白吗?”

“微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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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山皇家别院

“王爷!王妃已随大军进入茂州地界。”自从王妃走了之后,醇亲王就常在这后花园坐着,王妃整理的那块田地如今绿油油的嫩苗已长出寸许,只是还看不出是何种花草。

“嗯!”醇亲王应了一声。

“但是......”

“有话就说!”

“咱们的人传信过来,前日又杀了四个埋伏在返程途中的杀手。”

“查出来是哪边的人了吗?”

“杀手皆为死士,身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记,一被抓获就服毒自尽不留活口,一时难以查证。”

“知道了,有人不想让靖王回来,所以越是靠近帝都就越凶险,再多派一队人过去!”

“是!”

“还有事?”看追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醇亲王随手抓了一把鱼食撒进荷塘里,问道。

“太子赈灾和豫州暴乱一事已经查明,朝廷拨出赈灾银十万两,户部出库到州府就变成了9万,州府采买赈灾粮耗银共计5万两,赈灾粮运往各受灾郡县,最终落入灾民手里共计不足3万两。掖县、密县两县受灾严重,几乎颗粒无收,当时已是饿殍遍野,民怨四起,赈灾粮不足以果腹,知县却锁了粮仓,不肯继续放粮,灾民继而冲击县衙粮仓,把县衙扣发的粮食抢了出来,因此被扣上了暴民的帽子,被周兴尽数杀。”追影字里行间透着不忍。

“可有人证?”

“有,掖县知县的师爷、还有几名各县的灾民,都已接了过来。”

“让那掖县师爷写出诉状,灾民画押。”

“是!”

“这些人务必严密保护!”

“属下明白!”

醇亲王将食盆里的鱼食倒进荷塘里,里面的草鱼、青鱼围过来争抢,一时间水面翻滚、水花四溅,久保心道:“这荷花池里不养锦鲤养草鱼的估计可着帝都就皇家别院独一家了!王爷还当宝贝似地天天亲自喂食,王妃娘娘投下去寸许长的小鱼苗,现在个个一尺多长,膘肥体壮!再养下去都可以上战场打仗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