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持盈

在紫宸殿由董云飞服侍着沐过浴,天快到亥正的时候明帝便坐了玉辇往碧宇殿来。碧宇殿中薛恺悦已经等了她小半个时辰了,一见她到了,就把她迎进了内殿。

天色已晚,自然无需多话,明帝将人带到拔步床上,就搂着人细细亲吻。那轮廓分明的脸颊,那比金山都要巍峨硬朗的剑眉,那仿佛吃过春天第一棵鲜草的小鹿眼睛,那柔美得仿佛是整个姚天最娇弱的男儿的朱唇,全都被她一一照顾到。

双手也不闲着,先是托着人的后颈,后是捧着人的脸颊,再后来就直接拽开了袍子的系带,在那两颗红宝石上轻拢慢挑。

薛恺悦人在孕中,正是感觉灵敏的时候,明知道这只是正膳前的点心,却仍旧忍不住。

“乖,有孕的人要节制。”明帝眼明手快地封了上去。

薛恺悦情思汹涌,偏偏又不得解脱,只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那一处叫嚣奔聚,头顶上像是悬了一江快要决堤的洪水,他不知道如何逃跑如何躲避,只能站在那里,由着滔滔而下的洪流把他彻底淹没。

过了不知道多久,洪水终于退了一尺,薛恺悦头脑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陛下既不让臣侍痛快,那何必过来呢?”语气很有些怨怼,他本就是个耿直的性子,再次有孕后越发得宠,也就更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有什么就说什么。

哎哟,自家贵君也有为了这个发脾气的一天,明帝只觉新鲜极了,用低沉微哑的声音问人道:“朕是来宠幸悦儿的啊,悦儿不想要朕的恩宠吗?”

他岂有不想的,可是眼下让他上不去下不来的人,正是她啊!

自家贵君平日里俊美白皙的脸颊上红霞一片,水漉漉的小鹿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郁闷,没准再欺负一下就要哭出来了。

明帝只觉心里有股火苗在烧,而且越烧越旺,眼看就要烧到人那一边,想把人脸上的云霞一起燃为灰烬。

“乖,等朕一下。”话音未落,她就飞身下了榻。

从柜子中以极快的速度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在人惊讶的眼神中把两床被子都叠放在人的后腰处,最后又在被子上叠加了个软枕。

“陛下?”

“悦儿倚上去。”

姚天男儿孕期承恩是极易出险的,她心里头再急,也得先顾好他,这个姿势压不到肚子,相对比较平安。

薛恺悦瞬间领悟到她的用意,先前不被准许解脱的幽怨就消失了,主动配合着她,承了一场比以往温和得多的恩宠,虽然觉得不够恣意,但是身心舒畅下,仍旧是感到了满足。

明帝自然是不大够的,这种程度的欢乐,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毛毛雨,但她唯恐薛恺悦有危险,也就及时地停住了。她宁可让他不那么畅快,也决不拿他的身体冒险,至于她自己,那就更在其次了。

薛恺悦软软地倚在软枕上,孕夫是极易疲乏的,他此刻连去兰汤房都不想动,明帝出去传了热水,用沾了热水的帕子给人擦拭干净,又换了一张床单,这才搂着人准备入睡。

“陛下,皇儿踢我了!”薛恺悦忽然喊了起来。

“真的吗?朕瞧瞧。”明帝瞬间就兴奋起来。

“真的,真的,这孩子,他一定是知道母皇在这里,要同母皇打招呼呢。”薛恺悦指着自己已经明显凸起的肚子给明帝看,那里与上一次的轻微动静不同,这一次眼睛都能看到。

看着贵君肚皮上那个一跳一跳的小鼓包,明帝只觉最幸福的人莫过于自己了。

她倾了身子,把脸颊贴在自家贵君那薄薄的肚皮上,对着那个小鼓包喊道:“宝贝,朕是你母皇,母皇爱你哦。”

小娃很给面子的动了一下,明帝又惊又喜,指着小娃踢出来的鼓包对薛恺悦大喊道:“悦儿,悦儿,皇儿听见朕跟他说话了,他听见了,他还在回应朕呢。”

薛恺悦也觉得欢喜,但他仍旧笑明帝太过激动,虽然他上次还嫌明帝表现得不够欢喜,不如他怀奕辰的时候那么激动:“陛下已经有了四位公主五位皇子了,怎得跟第一次做母皇一般?”

明帝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过分激动有什么丢人的,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孩儿多怎么啦,孩儿多朕就不能激动啦?这是朕的第十个孩子,十全十美,朕怎能不开心?”

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她最后一个孩儿了,想到她应该是最后一次体验夫郎有孕自己的快乐,她就越发觉得此时此刻十分宝贵,她摸着那调皮的小鼓包用极为温柔的语气道:“宝贝,你是母皇的第十个孩子,以后母皇就喊你小十,你喜不喜欢?”

小娃没有动,显然是不喜欢。明帝并不气馁,她再接再厉地道:“朕还不知道你是个公主还是个皇子,你要是公主的话那就是朕的五公主,你叫拱辰好不好?”

薛恺悦听了,暗道众星拱北辰,他家陛下也是十分用心了,所有出生在奕辰之后的女儿,要么是向、要么是景、要么是应、要么是拱,每一个都不能超越奕辰,每一个都是要辅助奕辰的。

小娃仍旧没有动。明帝眨眨眼睛,继续同还未出世的小娃对话:“宝贝你不喜欢拱辰这个名字吗?那叫卫辰?还是你是个皇子?要是皇子的话,你就是朕的六皇子,你父君曾经是男兵的统帅,朕封你为彰武皇子怎么样?”

小娃依旧没动静,明帝把能够想到的几个皇子的封号挨个念:“弘德、仁寿、永寿、寿安、乐平、昭仁、昭文、持盈。”

小娃在她念到“持盈”的时候,踢出了个小包。

明帝瞬间乐了:“哎哟,这么小就能听懂母皇的话了,那母皇就喊你持盈了,持盈乖,母皇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了。”

薛恺悦连忙道:“弘文和永和都是今年夏天才封的,这孩子陛下现在就喊他持盈,这合适吗?”

同样是皇子,待遇不同,陈语易和江澄会高兴吗?

明帝思量了一下道:“无妨,下个月澄儿就不再是礼部尚书了。本来让弘文和永和晚受封,也不是朕的意思,眼下更没必要为了这个影响持盈。”

弘文出生的时候,正是淑王和郑岚几个反对江澄反对得正厉害的时候,一听说江澄给新出生的三皇子挑选封号,淑王几个就在朝堂上批评江澄身为礼部官员,只知阿谀内廷君卿,全不把嫡庶之别放在眼里,早晚要乱了朝廷法度。她为了收揽尽可能多的人心去打白虎,只得选择让弘文暂缓受封。后来沈知柔冒着生命危险给她生了永乐,瞧着昏迷不醒的沈知柔,她便让江澄把永乐先行册封了,这回朝堂上没什么阻力,因为人人都知道沈慧卿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到江澄生下永和,阻力再次反弹。大概是朝堂上有些人已经知道,只要江澄生的是儿子,就有可能在官职上更进一步,因而反对的声音更加强烈了。她只能让五皇子与三皇子一样暂缓受封。

如今情势与前大为不同,下个月祭天大典之后,江澄就不再担任礼部尚书了,她无需再为了这些朝堂上的争斗委屈自己的儿子和夫郎。

薛恺悦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言了,他在大事上,一向都是听她的,何况天色晚了,他也困乏得很了。

明帝早上一早起身,见薛恺悦仍旧睡得香甜,她便在他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而后蹑手蹑脚地出了殿门,皎儿几个都在酣睡,院子里空无一人,她便自行往院子外面走。才走到外面,就看见玉辇旁立了一个侍儿,这侍儿她瞧着像是凝晖殿的,果然没等她开口,侍儿便向她屈膝行礼道:“奴才是敏君殿里的侍儿,奴才主子给圣上备好了早膳,请圣上前去洗漱用膳。”

明帝乘了辇往凝晖殿来,赵玉泽果然备好了脸帕热水在等着她了。

“臣侍想着恺哥眼下是有身孕的,早上不一定起得来,就跟皇后哥哥说了,让陛下今个儿仍在臣侍这里洗漱。”

敏君一边伺候她净面漱口,一边小声解释。待她洗漱过了,又将她引到窗前的桌案边上,给她梳发髻,涂护肤的膏脂,收拾停当,吩咐侍儿摆膳,亲自给她盛粥布菜。待她用过了早膳,又服侍她漱了一回口,而后把皇仪宫那边送来的凤袍皇冠给她穿戴整齐。

明帝享受着敏君的服侍,心里头热乎乎的,由衷称赞道:“玉儿当真贤惠。”她夜里宿在别处,清晨仍旧能受到他殷勤的伺候,当真不是一般的福气。

赵玉泽展颜一笑:“这算什么的?皇后哥哥在出巡途中不也给陛下梳发吗?还有澄澄,当初打玄武的时候,他也经常伺候陛下用早膳的。”

明帝感慨不已:“玉儿贤惠还不居功,真是难得的。朕上朝之后,玉儿休息会儿,上午跟云儿一起去处理礼物车子的事。”

朝野上下都说敏君能够长得帝心是因为长得足够漂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最爱赵玉泽贤惠贴心又极为灵透的品格。

“臣侍知道的,昨个儿小云子过来跟臣侍讲了。”赵玉泽风姿俏俏地看着她,笑吟吟地答应。明帝心头一动,抬手将人揽在怀里,照着人刀锋般的薄唇就亲了上去,直到人软倒在她怀里,方才停了下来,“打起架来不受伤是最重要的,留不留活口都在其次。”

有赵玉泽一起去,她不担心董云飞打不过,只担心他们会因为想留活口而有所顾虑,反让敌人占了上风。

“臣侍知道啦,陛下快去上朝吧。”赵玉泽的唇片已经有些红肿了,想着再不催人走,他今个儿就不知道要被韩凝几个怎么笑了。

明帝自然也知道该上朝了,一笑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