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够争气,妻主也不够喜欢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办呢?作为凰朝后宫头脑最为灵活的人儿,顾琼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应该把比金子还宝贵的光阴花在挣银子上,花在开拓生意上,花在把天心楼经营得更加壮大上,其他事情能有则有,不能有,也不必强求。
说做就做,他连夜拟了几个方案,十七日清晨,就带着这些个方案杀到了天心楼中,喊来最得力的手下,几个人一通合计,最终挑定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在东境百蝶谷弄上一块无主空地,采摘种植灵花异草,专门供天心楼研制膏脂水粉,让天心楼以后在胭脂水粉一事上不必非得仰赖工部芳华永驻坊的供给;一个是在朝廷新定的水道线路上买上一些民田,趁眼下水道新开,地价尚未上涨的时间屯一些地在手上,将来或者用来盖铺子收租金,或者直接卖给别的商贾,倒手挣银子。
冰儿和乔儿几个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对于这两个方案全都十分认可,可是对于派谁去做这两件事,争议却比较大。他想着百蝶谷弄花草园这件事不是什么难事,可以派冰儿去,冰儿已有妻主,出门有妻主照料,虽说百蝶谷距京城路途遥远,却也不用担心冰儿会遇到什么危险。对于这个安排冰儿和乔儿几个初始都表示同意。及至他提出买地之事关系甚大,非自己亲自去不可,冰儿和乔儿却是都不赞成。
冰儿反对的理由是,天冷风大,他是一国君卿,不适合在冬天出这样的远门,如果他实在不放心,可以派乔儿去。乔儿反对的理由则是他五月里已经去了趟北境,离京近二十日,眼下又要去买地,至少得在外面待一个多月,身为君卿,他总不在天子身边,只怕会失去圣心的。冰儿被乔儿这番话提醒了,还补充说,他之前随着明帝出巡,在外近两个月,眼下再出去的话只怕皇子会和他生疏的。
顾琼听到最后就皱起了眉头,他不在乎会不会失去圣心,毕竟明帝根本没有把他怎么放在心上,他无所谓失去或者不失去,可是长乐会和他生疏,却是他不得不顾虑的。
只是再有顾虑他也得去啊,他与其留在京里可怜兮兮地等着明帝驾临,不如主动离京,拓展生意,用更多的财富给长乐的未来增加保障。
和乔儿几个又争论了一番,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冰儿仍旧去百蝶谷,他和乔儿分别去买地,乔儿随着颖儿走西线,他先去南线,等东线开了工,再到东线去。
既是要出行,就有无数的事情要提前安排,他和冰儿乔儿两个把各地铺子的账目汇总了一遍,把所有的结余的银子做了个总账,又把他们三个一起离京之后,京城店铺如何营业,做了一番布置。
把这些事情全部忙完,已经是酉时末了,顾琼看看天色已晚,连忙宣布今个儿姑且告一段落,明个儿再接着准备,后日一早出行。冰儿和乔儿听他这么说,就都笑嘻嘻地站起来准备回家。一个道:“属下得赶紧回去告诉她,让她明个儿一早就去跟上司请假。”另一个道:“哎哟,一不小心就这么晚了,阿南该等急了。”
顾琼听了瞬间就不想要回宫了,乔儿所说的阿南他是知道的,今年的新科进士,最近和这乔儿往来亲密,两个虽未谈婚论嫁,却也彼此有意了。
下属们都有了归宿,独他一个人回去空房独宿,这样的日子着实难过。
不回去,去哪呢?他中午就没怎么用膳,这会子只觉腹中饥饿,看了看天上闪烁的星辰,猛地想起前个儿用午膳的时候,有个小伙计提到丰乐居的饭菜是多么的美味,眼下既是没用晚膳,何不去丰乐居用顿便饭?当下吩咐给他驾车的荇儿道:“去丰乐居。”
荇儿为难地看看在院子里候着的李何二护卫,低声提醒他:“主子,这么晚了去丰乐居,他们会不会回去多话啊?”
他摆摆手:“本宫就是过去用个便饭,他们俩多什么话?柳相是让他们保护本宫的,不是让他们监视本宫的。”
荇儿见他这么讲,也就同意了。荇儿驾车载着他走在前面,李何两位护卫骑马紧随
在后,四个人到达丰乐居的时候,丰乐居正处在第一波客人往外走,第二波客人往里进的交接阶段。
顾琼平日里是极少来丰乐居的,丰乐居中的伙计也都不大认得他,只是看他这穿着打扮不同凡常,那伙计中名叫倚竹的就把他往雅间领。
他前脚进了雅间,想起荇儿和这两个护卫多半也没用餐,就吩咐这倚竹道:“把我那三个随从都喊进来。”
荇儿倒还好,李何两个进来后,看看四周全是翠绸灯笼和孔雀羽花瓶的房间,兴奋得不得了,一个道:“来过几回丰乐居,都是在大厅喝酒,这还是第一次进他们的雅间呢。”另一个道:“你我一个月才挣几两银子啊,连一壶错认水都不够买,还想来雅间呢,这也就是跟着主子,咱们才能开开眼。”
顾琼听了心头一动,他正愁用什么法子才能不着痕迹地笼络住这两个,来一趟丰乐居,这办法可就有了。作为天心楼的老板,他一直坚信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是不需要多花的银子他也是多一钱都不会出的。
吩咐伙计上了三壶错认水,给两个护卫喝个够,他就只点了一桌普通的菜肴,自己就着菜肴吃泡饭。
然而不知道是错认水的香味太足了,还是这两个护卫你一杯我一杯连菜都不动只管拼酒的样子太过于馋人,他在两个护卫饮完一壶之后,忍不住吩咐荇儿再去要两个杯子来。
这丰乐居的服务是相当完善的,备用的杯盘碗筷就放在雅间的柜子里,荇儿足不出户就翻到了杯子,顾琼瞅了一眼那两个极为漂亮的桃花盏,让荇儿放了一个在自己面前。
他以往饮酒都是在宫里,宫里的酒都是极温和的,他又向来在宫中行事小心,从不敢放纵自己,因而从来没有喝到量过,今个儿郁闷之下,只想多饮两杯,又见这李何二人喝得如此豪爽却不见一丝醉态,心里头便认为这酒跟宫里的差不多,多饮两杯也无妨的。
哪知道这错认水的酒劲儿是极厉害的,他不过饮了三杯,就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了,旁边的荇儿劝他不要再饮了。他听了便想要就此停住,此时那李何二人刚刚进入佳境,见他要停杯,生恐他马上就要回宫,两个齐声劝他道:“主子,这酒不会醉人的,主子再饮两杯吧。”
已经晕乎的人再碰上劝酒的,哪里还停得下来?
三个人直饮到亥初,方才在荇儿的连声催促下,一起往宫里赶。
不得不说这李何两个骑马的技术相当高明,饶是喝得微醺,照旧能够骑马赶路。顾琼却没有这样的酒量,他上车之前就已经迷迷糊糊,上车后荇儿为了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到宫中,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醉酒加上颠簸,一下车他就觉得自己站不稳了。荇儿得去安置马车,看他这样子,只能干着急,李何两个倒还算尽责,把马儿交给守卫的亲军们,两个一左一右搀着他往琳琅殿走。
顾琼晕晕乎乎的,全然没发现明帝就站在殿门口,正面沉似水地看着他,见李何两个要走,他还拽着二人的胳膊,稀里糊涂地嚷嚷:“再喝一杯,不许走。”
明帝忍无可忍,伸手把人拽了过来,对李何二人吩咐道:“自己去赏刑司领罚。”
李何两个一听见天子这么沉声说话,立刻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两人行了个礼就飞速地退了出去。
顾琼却是连明帝的声音都没听出来,他用手点着明帝的脸颊,口齿不清地问道:“你谁啊?长得怪好看的,你要陪我喝酒吗?”
把自己当陪酒的女侍了?明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揽着人的腰身,就要把人往兰汤房拖,然而顾琼根本就不肯跟她走,他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冲明帝嚷道:“我要错认水,再给我一杯错认水。”
明帝蹙眉,放软了语气哄人道:“乖,你先去洗沐,洗沐完了朕就给你喝错认水。”
顾琼根本不信,颤巍巍地伸着手指指着明帝道:“你哄我去洗沐,你想干嘛?你个坏人。”
她想干嘛?她今个儿在碧宇殿中用过晚膳,记起十四那日他去送桂圆汤的事,特地翻了他的牌子,哪知道他卡着宫门落锁的点回宫,还喝得这么醉熏熏的,看样子全然没有了心智,这让她还怎么宠幸他?
不过便是不能宠幸,她也不能丢下他不管不是?明帝认命地笑笑,一手穿过人的腋下,一手托起人的膝弯,微一用力,把人横抱了起来,准备将人直接抱去兰汤房。顾琼脚一离地,心中恐慌,越发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喊叫:“你个坏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的声音又尖又亮,明帝心虚地看看四周,虽说是在顾琼自己的寝殿里,可顾琼这么个喊法,被他的那些侍儿们听见了,还不定以为她怎么欺负了他呢。她只好放弃把人抱去兰汤房的打算,直接往内殿走,边走边继续哄道:“咱们这就去睡,琼儿乖,别喊了啊。”
许是那句琼儿乖起了作用,顾琼听了,果然就不喊了,明帝微微松了口气,施展功夫加快速度往内殿走,进得内殿,顾不上别的,直接把人放到拔步床上。
放好后,她就自行去床前的盆架上拿帕子浸了水盆中的温水给顾琼擦脸。然而还没等她把帕子放在顾琼脸上,顾琼便打着酒嗝问她道:“你是谁啊?你干嘛在我床上?”
琼儿醉得可真厉害啊,明帝好笑地点点他的梨涡:“朕是琼儿的妻主啊。”
她本以为顾琼听她这么说,就能够多少清醒一些,哪知道顾琼听了之后,把头连摇了两摇,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她道:“我家妻主是坏人,你是坏人吗?”
明帝眉头微蹙,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家妻主怎么就是坏人啦?她做了什么坏事?”
顾琼听了,只觉得委屈极了:“她不让我用簪子,呜呜呜呜。”
明帝大为不解,可是顾琼哭得眼泪横流,不像是无关紧要的话,她一边拿帕子顾琼拭掉眼泪,一边耐着性子问道:“什么簪子啊?琼儿告诉朕,朕买给琼儿好不好?”
顾琼迷迷糊糊地摇头:“我有簪子,她不让我用。”
明帝心里头越发奇怪,追问道:“你有簪子,你把簪子放哪儿啦?”
顾琼抬手指指床头:“全在抽屉里。”
明帝听了,刚要下榻去找簪子,却听顾琼又哭了起来,“她不喜欢我,呜呜呜,我不要她做我的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