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用银子很容易的就从李王氏爹娘这里套出了全部实情。
事情正如凤鸣所猜测的那样,收买李大福的人同样收买了李王氏父母。
在百姓眼里,银子居然可以抹杀亲情,这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又完全在情理之外,难道对于百姓来说,银子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凤鸣怀着这样的想法离开了王庄,送小媳妇赶往婆婆的娘家,恰好与准备启程的母子相遇。
对于这俩名被银子收买的帮凶,凤鸣看在小媳妇天真烂漫的份上没有追究。
小媳妇告知婆婆和相公庄子上发生的一切,婆婆与相公羞愧难当,主动拿出私藏的脏银上交给凤鸣。
凤鸣命二人将银子送去给留在李庄的色心用作建寺庙的费用,小媳妇的相公二话不说,直接带上脏银前往李庄。
……
“银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马车辘辘,沉默不语的凤鸣突然开口。
曹莽道,“对于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银子就是命;
对于那些死了亲人无处申冤的人,银子至少可以抵消失去亲人的疼苦;
而对于为夫来说,银子是可以让夫人永远做快乐小公主的根基,所以银子确实很重要。”
银子对凤鸣来说并不陌生,但终究是寻常物,从未重视过,如今突然发现银子居然能买下亲情,简直颠覆三观。
“可银子真的可以让爹娘不顾孩儿惨死,夫君甘愿冤杀妻子,子女弃不共戴天之仇于不顾吗?”
曹莽苦笑一声道,“为夫明白夫人心中所想,但对于李赵氏和李王氏的爹娘来说,他们无力为女儿昭雪,收与不收银子都是一样的结果,再者,他们不收恐会引来杀身之祸。”
凤鸣当然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但听了曹莽的话还是不免凄凉,身为至尊富贵的公主,何尝会料到普通百姓竟是如此的卑微,甚至卑微到连自己的命都无权支配。
“虽然我力量微薄,但我一定要努力长大,保护我们龙国的子民不再受此非难,人人富足,再不会为几两银子折腰。”
理想很美好,曹莽当然不会戳破惹凤鸣伤心。
“为夫定会全力支持夫人,莫说是龙国,便是夫人心怀天下,为夫也无从畏惧,定与夫人并肩而战。”
凤鸣撇嘴,“就会说,就凭你这莽夫,连养活自己都难,何况天下。”
曹莽遭凤鸣鄙夷并不气馁,“大丈夫言出必行,当然是先说后做。”
“狡辩。”
“夫人不是也还没有行动么,待夫人出手,为夫必为夫人坚强后盾。”
“呵呵……”
“到时候为夫不只是说,定会做到让夫人满意。”
怎么听莽夫这话有点不对,但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二人一路斗嘴到都城,凤鸣郁结的心情好了许多。
马车进城门时,守城兵卒命车夫撩起车帘检查,车夫亮出令牌道,“芝尊公主在此,尔等岂敢无礼。”
守城兵卒诚惶诚恐,恭送马车驶入城门。
路过的百姓听到是芝尊公主的马车,议论纷纷。
“都说那女人抱着死孩子冤枉驸马,可到现在也没出告示道清原委,我看呀,未必就是冤枉的……”
“为了公主颜面官家包庇驸马,如今死无对证,谁还会再提,哪里真有为老百姓做主的官,还不是官官相护。”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死掉的孩子其实是御史台公子与通房丫头所生,听说那公子的死与驸马也脱不清干系……”
“可不是么,那丫头思念公子与孩子跳河死了,我亲眼所见,那尸首被水泡的脑袋这么大,哎呦,惨的呦,啧啧啧。”
凤鸣和曹莽听了一路,什么版本的谣言都有,凤鸣越听心情越沉重,如果再不调查清楚,动摇了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根基,恐怕会埋下祸根。
凤治和凤昀被气得够呛,凤昀磨牙道,“自从遇到这莽夫,皇妹便被流言蜚语所困,如今又受此等屈辱,连父皇也牵连其中,依我看,不如一刀宰了这莽夫永除后患。”
“闭嘴!”凤治也被气得不轻,但心知父皇隐忍不发必有缘由,岂能意气用事。
“为何不让我说?如此不堪,留他做甚?”
耳听凤昀越说声越大,凤治急得赏了凤昀一马鞭,教训道。
“凤鸣对驸马并非全无情义,你若敢动手,我第一个不同意。”
凤昀嗤之以鼻,“那莽夫天天粘在凤鸣身边,便是养条猫狗时间长了也会生出感情来,弄死了,再弄一条来也是一样。”
“混账!”凤治呵斥道,“你怎可将驸马比做猫狗,皇妹尊贵无比能与畜牲为伍?”
凤昀不服气道,“怎么不能,当初不还瞎了眼地看上司徒玄那牲口。”
“你给我滚!”
凤治差点被气死,凤昀却满不在乎道,“别让我逮到他,否则,直接弄死。”
凤治知道凤昀向来说到做到,怕他真干傻事,反倒不敢赶他走了。
“你杀了他能解决什么?”
凤昀气鼓鼓,“先杀了这个害人精再说……”
“蛮干!”凤治道,“你以为是皇妹没你聪明,还是父皇没你有眼光,你以为杀了驸马便能一了百了?
既然百姓们起了疑心,除非将事情调查清楚,给天下一个公道,否则,就算是驸马死了,这脏水也收不回来。”
提到父皇,凤昀闭了嘴,凤治恨恨收回马鞭,“若再听你混说,小心先赏你一顿军棍。”
曹莽坐在车里听到凤治凤昀二人对话,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笑意。
凤鸣耳朵没有曹莽灵,没听清二人说什么,只隐约在嘈杂中听到凤昀几声嘶吼,暗忖,应该是三哥听到流言被气到了。
因为自己的事情害得父皇受累,哥哥忍气,凤鸣心里难过。
曹莽揽凤鸣入怀,轻声劝道,“夫人莫要为此忧心,有为夫在,定不会让夫人受委屈。”
一行人各怀心事返回大理寺,李戈将府衙调查出来的结果呈上。
凤治接过来看了,内容竟还不如自己调查的详尽,不过其中有一条内容引起了凤治的注意。
‘李赵氏死前一晚曾入住悦来客栈。’
一个被净身逐出夫家的村妇,如何有银子入住客栈?是幕后主使的安排,还是另有隐情?事情愈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