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莽一路驾车西行,不到晌午便到了镇子边。
凤鸣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稀稀落落散落在地头的窝棚,知道距离镇子已经不远了,暗自琢磨,等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就大喊救命,引来官差最好,若不然能有一两个仗义相助的,她也定能逃出曹莽手掌心。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下,曹莽道。
“老丈,这丫头躺地上做甚?”
“孙女病重,本要带她去镇上找大夫瞧瞧,谁知走到这里竟厥了过去……
求好汉行行好,搭我和孙女一段路吧。”
曹莽沉吟,凤鸣听见,隔着车帘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让他们上来吧。”
“多谢夫人!”
老汉对着车门一再作揖,又向曹莽道,“麻烦好汉搭把手……”
“夫人……”曹莽咕哝了句,不理老汉,反向车内道,“这人咱们不能带上,一会儿俺去前面雇辆车来接他们便是。”
这个莽夫倒是不傻,怕露馅竟见死不救,凤鸣怒道,“病重之人急需救治,耽误不得,他们又不能怎么样,且让他们上来。”
曹莽却坚持己见,“夫人,听为夫一句,哪怕一会儿为夫请大夫过来为他们救治都行,但眼下万万不可。”
老汉听了鼻涕一把泪一把,跪在地上求完曹莽求凤鸣。
凤鸣听到老汉苦苦哀求,更加不忍,挑开车帘跳下车,推开过来阻拦她的曹莽向老汉道。
“老伯,你与我一起抬人上去。”
老汉千恩万谢,和凤鸣走到躺在路边的女孩身边。
凤鸣朝女孩脸上扫了眼,一看之下愣住了……
女孩脸色败灰,胸口不见起伏,怪不得莽夫不让往车上抬,应该是担心吓到她。
竟是自己冤枉了他,凤鸣想着转头去看曹莽,却发现曹莽一双虎目正恶狠狠盯着老汉。
老汉被曹莽瞪得发毛,哆哆嗦嗦地央告,“夫人,您帮帮老汉吧,我和孙女相依为命,若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老汉我可怎么办,呜呜呜……”
凤鸣听老汉说话别扭,一时又没品出是哪里的问题,招呼老汉道。
“咱们先把人抬上去……”
老汉捧腿,凤鸣来抱女孩上身,被曹莽拦住。
“夫人莫要动手,俺来。”
凤鸣不悦,“男女授受不亲,起开。”
老汉也在旁边搭腔,“这位好汉,小翠还未婚配,劳烦夫人帮忙,您就不必了吧。”
曹莽斜睨老汉,“我家夫人金枝玉叶,岂能干这粗活。”
“够了!”凤鸣叫停曹莽。
可这次曹莽铁了心不让凤鸣插手,抱起凤鸣先送到车上,接着不顾老汉阻挠,抱起小翠放到车儿板上,让老汉跟着自己一起走,不近人情的样子让人看了牙痒痒。
不多时,响晴的天空忽然下起雨来……
凤鸣坐在车厢里,透过车帘缝隙看到小翠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打湿,于心不忍,撩起车帘就要把小翠搬进车厢里。
“夫人,不可!”曹莽发现,停车就要过来阻止。
就在这时,银光一闪,一动不动的小翠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寸尺长的刀,迅猛刺向凤鸣胸口。
曹莽一见睚眦欲裂,大吼一声如弹丸般弹起冲上马车,横身挡在凤鸣身前。
利刃没入曹莽右腹,曹莽却似不知道疼一般,一掌劈晕小翠,跳下车拔出插在腹部的刀刺向老汉。
曹莽如此凶悍,老汉愣住,待回过神时,染血的刀尖已贴上胸口……
老汉脚尖点地向后疾退,曹莽紧随其后,接连又是几刀,刀刀致命。
凤鸣站在车儿板上望着浴血奋战的曹莽,心里悔恨交加,眼见帮不上曹莽什么忙,便从车厢后面翻出一截绳子把小翠绑了个结实。
等到凤鸣忙活完再看,曹莽已经一刀刺进老汉胸口,鲜血四溅,老汉惨叫倒地。
“说,是谁派你来的。”
曹莽把刀贴在老汉咽喉处逼问。
老汉两眼轻蔑地扫过车上凤鸣,扯着嗓子道。
“皇上惊闻公主被山匪掳上山做了压寨夫人,特派吾等前来调查,查明属实后,皇上为保皇家颜面,下旨秘密处决公主……”
凤鸣听说是父皇派人来杀她,委屈得不行,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汉见状继续道,“若公主还知廉耻,明大义,为了皇上不被天下人耻笑,便该自行了断才是,也不枉吾等为国尽忠。”
说完,老汉两眼发直,嘴角流下一缕黑血,竟然咬碎藏在牙齿中的剧毒死了。
原来在父皇眼里,她到底还是不如皇家颜面重要,凤鸣失魂落魄钻进车厢里坐下,瑟缩成一团,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落下。
曹莽简单为自己止了血,用腰带把伤口勒住,跳上车催马就走。
杀手专门针对凤鸣而来,曹莽不敢再往都城走,调转方向驾车疾奔。
凤鸣坐在车里哭了许久,越想越觉得父皇不可能不调查清楚事情原委先派人来杀她,正思索间,马车猛地一震,险些侧翻。
曹莽失血过多,唇色苍白,眼前阵阵发黑,全凭要保护好凤鸣的念头强撑着。
“喂……”凤鸣钻出车厢,尴尬地拍了下曹莽肩膀。
曹莽转头看向凤鸣,声音嘶哑道。
“快回去,莫要再让人发现。”
凤鸣打量周围,马车竟已跑进山里,眼看前面没了路,再看曹莽,强睁双眼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停车!”凤鸣命令。
只要是凤鸣的话曹莽都听,立即停下马车。
凤鸣吩咐道,“你进去躺着,我来赶车。”
“你?”曹莽伸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敢相信凤鸣会赶车。
“放心吧,父皇常带我出宫捕猎,骑马驾车我都会。”
曹莽闻言咧嘴一笑,“还是俺媳妇厉害,什么都会……”
“少贫嘴,赶紧进去。”
曹莽点头,勉强挪动身子爬进车厢,再没了动静。
凤鸣站在车儿板上向四下张望,确定方向后,调转马头,驾车直奔西北而去……
位于都城东北二百里左右有座铁槛寺,寺里有位高僧,法名色心,年纪轻轻性格古怪,有缘之人有求必应,无缘之人皇帝老儿来了也没用,至于有缘无缘则全凭他一张嘴。
“色心法师,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祖宗。”
小沙弥来报,色心含笑颔首,“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