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纯细细在路边的灌木丛中寻找着,奈何林中光线十分昏暗,她沿路走回了好远都未寻到。
眼瞧着夜幕即将降临,此时的她鬓发散乱,急的满身是汗,但是也已顾不得许多,心里只祈祷着能寻着那匣子。
谁知她一心想要找到,那锦盒却偏要与她作对似的,不晓得藏去了哪里。
正当她想要放弃寻找时,却发现夜也已然笼罩了下来,月色只能透过茂密的叶片投进点点斑驳的影子。四下静悄悄地,只有沙沙的风吹树叶的声音呼啸而过。
叶争纯望着四周空无一人的道路,身旁的一草一木仿佛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林间仿佛也有隐匿的小兽在直勾勾地盯着这边。顿时她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叶争纯鼓起勇气喊了几声家丁的名字,奈何除了风声没有任何人回答自己。
难道......叶争纯不敢想下去了,只得壮着胆子往回走去。心中还一边默念着,这里可是官道,家丁可能只是走远了未曾听见自己的呼喊,应该无甚大碍。
四下一直静悄悄地,叶争纯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这时她听到从前方传来很重的马蹄声和几个男人的吆喝,她心道不好,生怕是什么歹人,于是赶忙藏在了路边的灌木丛中隐了自己的身形,并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叶争纯隐约从枝叶的缝隙里瞧见是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骑着几匹马呼啸而过,嘴里互相调笑着讲着些关于窑子的粗话。
叶争纯生怕他们发现自个儿,躲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巧不巧地,这几人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从马身上解下一个兜子,随手朝着叶争纯躲藏的灌木丛泼了去,瞬间一股腥臭的不明液体正好浇了她满头。
叶争纯一愣,吓得差点惊呼出来。
难道几人发现了她?心中这么想着,却还是硬着头皮忍耐着那股难闻的气味,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告诫着自己此刻万万不可显露出身形被他们发现了。
待到几人马蹄声渐远,叶争纯这才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中爬了出来。她的头发被淋湿了,裙子也被灌木的枝干勾破,满身狼狈。
适才由于精神紧绷着,叶争纯此时控制不住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脑中木然地想着自己该如何。
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她以为那些人又回来了。奈何现在脚下酸软根本迈不动步子,她只得靠在道旁的树边,胡乱摸了块石头攥在手中,想着也好过没有物件防身。
正当她预备着若来人是什么奸徒便跟他拼了,却听见一声女子的娇呼:“呀,在这路边,有个女子!”
黑暗中一辆马车停在了叶争纯的面前,从上面跳下一个高大的男人。
她正要扑上去,却见那男子上前迅速扶住了自己,对着她道:“叶小姐你......?恕属下无礼,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叶争纯这才看清,来的居然是桓王府的马车,而眼前扶着自己的男子竟是赫连桓的侍卫饕玄。
此刻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对方怀中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叶争纯顾不得许多,伏在饕玄的肩上释放着连日积攒的委屈。饕玄有些不知所措,碍着身份,他只得一动不动地站着,扭过头对着车里的女子一个劲地使着眼色。
那女子却只顾自己咯咯地笑着,待到看到饕玄实在是局促不安,这才慢条斯理地下了马车,不动声色地将叶争纯扶到了自己的肩上,左手缓缓地拍着她的背,口中哄着无事了,右手从袖中拿出一条绢子,为她轻拭脸颊。
饕玄后退一步,告罪了一声,便慌忙退回马车边上了。
那女子柔声安慰道:“叶小姐,我们先扶你上车可好?等下露重,当心在这外头着了湿气。你放心罢,有我们在,有什么委屈,你尽可上车一五一十地讲予我们听。可好?”
见叶争纯泪眼朦胧地点了头,那女子给饕玄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一齐将叶争纯架上了马车。
王府的马车都大同小异,这一辆也不例外地铺着绒毯,不过与赫连桓乘坐的那辆不同的是,这里的绒毯是茶色的,内里的装饰也更简洁些。因着是晚上,桌上点了一盏油灯,散发出好闻的松香。
饕玄将叶争纯安顿在车中坐下,便行了一礼道:“叶小姐,就由萱娘在里头伺候你,属下在这外头候着,若是好了便可吩咐一声,我们就回江州府了。”话音落下便退了出去,带上了厢门。
唤作萱娘的女子从坐箱下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利索地替叶争纯换上了,随后又唤了外头的饕玄送了桶清水和新帕子进来,用那帕子沾了水细细替叶争纯擦了脸和头发上的叶片和污渍,又将这些撤了出去,便唤了饕玄进来说可以上路了。
萱娘告诉叶争纯自己叫凌萱,是桓王府的掌事大丫鬟,她可跟着饕玄唤自己萱娘便好。说着又给她倒了杯清茶,叶争纯抱着暖烘烘的茶杯终于缓过了神来。
叶争纯瞧着那萱娘通身的锦缎,打扮得十分艳丽,举手投足也比一般的婢女要圆滑得多,连桓王的贴身侍卫都瞧着她的意思行事,想来应该是个十分得脸的。
于是叶争纯这才整理了思绪,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刚才的经历告诉了二人,言语间也十分客气。只不过她隐瞒了自己扔掉锦盒那一段,只说自己将头伸出窗外看风景时不慎掉了耳坠子,这才急忙下车寻找,在林间与自个儿的车夫走失了,然后又不慎遗失了锦盒云云。
叶争纯口中直道自己该死。
萱娘和饕玄皆抚慰了她一番,说此事并无大碍,殿下宽厚,不会归罪与她的。
叶争纯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随口问道:“想来真是有些后怕,若不是幸好在这里被你们所救,真不知我今夜还是否有命回得去。不过二人为何没有与桓王殿下一同回去?而是这般晚才从后头赶上来?”
饕玄正要开口,萱娘瞧了他一眼,截了他的话头率先道:“这也是巧了,我们走了一阵周家小姐发现手串上有颗珠子掉了,殿下派我们二人回去倾莲坞寻呢。这不,我们寻到那珠子便快马加鞭往回赶,这才在道上遇见了您,这该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护着叶小姐呢。”
叶争纯早将二人的动作看在了眼中,心道这二人的反应,怕是萱娘临时扯的谎,怎就好巧不巧地,那周小姐也掉了首饰?
至于真实的目的和萱娘不想告知她的原因暂且还瞧不出,但是对方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再说了,从自个儿身上,如今也没甚利益需要捞取了,所以一切权且当作不知便好。
叶争纯的眼珠转了转,面上装作勉强地笑了笑,道:“如此说来,我是该去给周氏小姐道谢了,今日若不是她三番两次地替争纯解围,怕是早已......”
这时萱娘赶紧用帕子捂了叶争纯的嘴,截住了她的话头,道:“叶小姐可莫要讲这不吉利的话。您可累了?若是困了便靠着小睡片刻罢。”说着从旁边的坐箱下取出一个软垫放在了叶争纯的脑后,扶着叶争纯倚在后边,然后吩咐着饕玄叫车夫留意路边可有叶小姐的马车。
叶争纯的精神已紧绷了一整日,现在好容易才能松懈下来。伴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松香,靠在软垫上的她很快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