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败给心软(2)

顾尔从来没感到这么疲惫过,哪怕当年季航离开,将她一人丢在原地,没日没夜地写脚本画漫画,她都不曾感到如此疲惫。

当晚顾尔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就坐在地摊上伏在沙发边就睡着了,宿醉后酒醒,加上有些着凉,顾尔头昏脑胀,严重不清醒。

量过体温,三十九度。

顾尔不太擅长照顾自己,囫囵吞了两片退烧药,感到身上黏糊糊的极不舒服,拿上衣服洗了个热水澡,趟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林澄上午没有训练任务,打听得知季航的住处找了过去。

开门的不是季航,而是另外一张熟悉的脸孔,看到他林澄略感意外。

“你怎么在这?”林澄皱起眉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穆迟。他竟不知道,穆迟竟是和季航认识的。

“谁来了?”听到动静,季航顶着蓬乱的头发,踩着拖鞋从屋里出来,看着来者不善的林澄,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先进来吧。”

最近寒流来袭,室外温度已经降到零下,林澄只穿了白色t恤外面只套了件休闲外套,拉链大敞,似是浑然不觉天冷一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掠过季航直勾勾地砸在穆迟身上。

穆迟举手投降道:“别别别,你别这么看我,你进来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林澄这孩子性子也不知道是遗传的谁,在顾尔面前是只咩咩叫的羊羔子,别人面前俨然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眼下配上她周身冰冷的气场,他算是怕了。

见林澄不动,穆迟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没等碰到他就被一掌拍开,他回头看了季航一眼。

季航听穆迟说了林澄跟顾尔告白的事情,其实早在他第一眼见到林澄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似有敌意,可顾尔一直都只把林澄当亲弟弟看,他也就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眼下再看,只怕林澄对顾尔的心思恐怕比自己还要早。

北欧极简风的客厅,铺着一张偌大的拼接地毯,组合沙发是大理石灰的,上面的抱枕跟拼接地毯是同一风格。

林澄坐在单人沙发上,季航和穆迟坐在他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季航冲泡日本带来的咖啡放在茶几上,抬眸看着林澄问:“你来找我是为了尔尔的事吧。比赛前你宁可被禁赛,也要揍我那几拳也是为了顾尔?”

“……我只恨当初没多打你几拳!”说完林澄的目光落在旁边自他进门后缄口不言的穆迟身上,咬牙切齿。

“诶!你别这样看我啊……”穆迟莫名感到心虚,如实说到:“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从穆迟的叙述中,林澄得知季航和穆迟原先就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穆迟去国外留学,季航出国读研的时候两人偶然在街上碰到才又遇上的,如今季航回国无处可去,才在穆迟这儿暂居一段时间,等他找到房子就要搬出去。

穆迟之所以对顾尔那么大敌意,正是因为季航刚到日本那段时间日日酗酒,有次喝醉后穆迟去酒吧接他,季航醉醺醺地不住叫着顾尔的名字。

再后来得知林澄也是因为顾尔竟然在赛前动手打了季航,因此被棒球联盟禁赛三个月,两边都是朋友,他自然对顾尔没有好印象。

说完,穆迟看着林澄说:“你来这儿找季航又是因为顾尔?”

林澄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死死盯住季航:“你当年既然走了,如今回来为什么又要去招惹她,你知道她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当初季航和顾尔分手时,林澄还没去日本,从赵女士口中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林澄还曾经可耻的有点儿高兴,他兴冲冲地跑去找顾尔,想要趁虚而入,给她安慰,可真当他看到顾尔失魂落魄的模样时,他却只想狠狠教训季航一顿。

不管过去多久,想到那天看到的场面,林澄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封闭的房间,黑暗的光线,那是一种可怖的安静。

顾尔穿着肥大的病号服蜷缩在病房的一角,披散的头发遮住她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空洞无物,如同一摊死水,她点燃一根白蜡烛,孤独的守着,看着它一点一点燃尽,融化的蜡油低落在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很快凝固。

她就这样坐着,不哭不闹也不说话,林澄从没见过顾尔这般模样过,在他的印象中,顾尔一直都是温柔美好的模样,可季航却害她变成那样。

林澄抬眸恶狠狠地瞪着季航,眼圈泛起一抹仇恨的红,他扑上去揪住季航的领子,寒声警告:“不许再去招惹顾尔!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季航毫不示弱地回瞪着林澄,在他看来林澄的举动幼稚莽撞,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想着顾尔也不会喜欢上这种小屁孩,扯着唇角勾起一抹笑,挑衅:“只有野蛮人和小朋友,才会选择用暴力解决问题。”

顾尔拒绝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小她四岁,因此林澄格外忌讳旁人提醒他比顾尔年纪小的这个事实,揪着季航领口的手不断收紧,他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像是能滴出血来一般。

穆迟怕林澄冲动,搭上他的肩膀制止他不至于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心里暗骂一句“红颜祸水”,他拧紧眉头,厉声道:“阿澄,你不要冲动,坐下好好说,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林澄知道季航是在故意激怒他,拳头握得“咯吱”响,终究还是松开了季航,穆迟立马将两人隔开,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只感到深深的无奈。

情之一字,便是世界上最大的难题。

……

顾尔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床铺上一片凌乱,她挣扎着坐起来,抬手抹了把额头,湿湿黏黏的,吃了药睡一觉,捂了一身汗再醒来总算舒服不少。

林澄端着熬得软烂的小米粥进来,见她醒了笑着走到床边,温声道:“你醒了。怎么样还烧不烧?”

不等顾尔回答,林澄把粥放到床头的桌子上,伸手摸了摸顾尔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点儿烫。吃完粥再吃退烧药吧。”

林澄很自然地端起粥碗,骨瓷白勺搅动着熬得软烂的粥,飘出缕缕稻米清香,顾尔看着他有些失神。

直到一勺清粥喂到她唇边,顾尔回神偏头避开。

林澄微微一怔,保持喂粥的姿势固执地望着顾尔,语气却意外柔软:“好歹我也熬了两个小时呢,姐姐多少给点面子喝一口嘛。”

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些委屈,听得顾尔老大的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