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孟眠春的怒视和质问,柳照影抬起头,只是坚定地说:“国舅爷想多了,我没有任何靠山,只是我自己想离开。”
孟眠春却觉得她根本是在说谎,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趁他不在这几天,那个姓谢的又撺掇她了?
他给了柳照影机会,但她这次却是铁了心。
孟眠春气急而笑:
“柳照,你可真是有良心,真对得起我!”
孟眠春有脾气的时候,那是人鬼神都得退避三舍的,手边茶杯没了,他也不肯消停,顺手就将新鲜的果盘给掀翻在地,那些圆溜溜泛着水光的葡萄骨碌碌地滚了满地,一直有好几颗滚到柳照影脚边才停住。
真叫暴殄天物啊。
柳照影低头看着那些葡萄心里这么想着,好像是千里迢迢运来的呢,孟眠春不爱吃,以往都是她将它们吃个精光的。
这一盘子真是可惜了。
不过聪明如柳照影,有时候却也不会想他不爱吃,家中为什么却还是总是葡萄不断。
叶素在旁边都快被吓死了,这场面是什么情况呢?
她看出来仿佛是少爷的这个属下要走,然后他不同意,两人就这般……“争吵”起来了?
可怎么总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对啊?
一个下人的去留生死不都是掌握在主子的手里吗,主人不允,下人能有什么话说,下人不听话,主人吩咐收拾一顿就罢,何至于如此?
而这名叫柳照的少年,竟是面对孟眠春如此怒火竟还能无动于衷,不得不说,太叫人佩服了。
柳照影是真的半点都不怕孟眠春。
很奇怪,那时候不了解他的时候,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时候她觉得或许下一秒就会被他给扼死了,但是后来跟在他身边,长此以往,她却发现这人不过是要哄罢了。
她若是现在说一句不会走,他的气大概很快就会消了,但是以前的很多次为了省事,她什么都愿意顺着他的话说,甚至表现出点狗腿子的看家本领来。
但这一次,她不会松口的。
屋里的动静让门外的双喜他们都站不住了,双喜颤颤巍巍地探进来半个脑袋壮着胆子唤了一句:“少爷?”
孟眠春却是只有一个字回复他:“滚!”
就这一个字,足够让双喜吓得屁滚尿流了。
娘啊,他有多少年没见少爷发这样大的火了?
柳照啊柳照,论本事还是你大啊!
屋里的叶素也实在怕得紧,生怕一会儿照孟眠春这个发脾气的态势要把所有人都给砍了,想着劝两句,也刚开口说了个“少爷”,孟眠春侧头看见她,仿佛这才意识到屋里有这样一个女人在。
叶素没有和双喜一样得到一个“滚”字作为答复,她只见孟眠春就这样盯着她,竟是露出了一个极为邪气可怖的笑容。
“你这双眼睛,小爷我看得可真是极为不爽啊。”
叶素毫不怀疑他那个样子是要把让他不爽的眼睛给直接挖出来啊。
她吓得立刻闭上眼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只能一叠声叫着:“少爷,少爷,妾身不敢乱说话了,再也不敢了……”
实际上,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柳照影皱眉,顺着孟眠春的视线看向了叶素,眼睛,人家的眼睛又怎么惹到他了。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迁怒。
柳照影一个箭步闪身挡在了叶素面前,说道:“国舅爷,你不要牵连无辜。你把她带回来了,便应该好好待她……”
孟眠春古怪地盯着她,半晌后竟然说:“是因为她?因为我把她带回来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柳照影皱眉:“和她没有关系……”
他却不听,只是自顾自地说:“你听着,我会让她滚的,这本来也就是信陵郡王的意思……”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解释啊?可他和自己解释个什么劲。
跪在地上的叶素只觉得无辜,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她有什么关系!
柳照影想劝孟眠春冷静点,可就在这个时候,双喜颤颤巍巍再一次地滚了进来,抖着声音禀告:
“少爷,那个……谢三公子来了。”
“他来干什么!”
孟眠春心想他都还没去找谢三,他竟自己找上门来找死了。
双喜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
“他说,他说……他是来接柳照走的。”
柳照影闻言诧异,这又是哪一出?
而孟眠春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怒火直接烧了三丈高,差点要烧死柳照影的感觉。
“好,原来你都准备好了啊,柳照,你盘算这事有多久了?”
“不……”
“你就等着我回来马不停蹄要拍拍屁股走人是吧!”
柳照影只想叹气。
谢平懋到底在搞什么鬼?
如果说孟眠春生来就是挑战她的耐性的人,那谢平懋一定是生来折磨她的人。
他还要害她多少次才够,上赶着来火上浇油。
大概是这间屋子已经容纳不下孟眠春的怒火了,他直接大步掠过了柳照影出门去。
很明显,那表情就是打算去找谢平懋麻烦的。
柳照影愣了一下,立刻转身就跟着他跑了出去。
谢平懋似乎早能预料到这样的场景,他甚至连进门坐坐的打算都没有。
他表明来意:“柳照与我相识一场,既然他有麻烦我自然也不能不帮。”
孟眠春闻言冷笑:“他有麻烦?什么麻烦我怎么不知道。”
“国舅爷不肯放人,难道不是麻烦吗?”
孟眠春现在很想掐死柳照影,这都是她和谢平懋说的?
好啊,她怎么不把七大姑八大姨的生辰八字也全告诉谢平懋算了!
“关你屁事。”
他又粗鲁起来:
“谢平懋,我的人轮不到你来管。”
“你的人?”谢平懋笑了笑,“你确定?据我所知,柳照的户籍身份都是良民,并非贱籍。”
“所以呢?”孟眠春抱臂,看傻子一样看着谢平懋说:“你当戏文里强抢民女的民女都是假的不成?良籍与否,与我有什么干系。”
他这是间接承认自己就是那类强抢民女、有违法纪的恶人了。
他就是明知故犯,那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