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瑛在海市回来之前,就听卢组提过,让她在家里等着收他的信吧。
当时她还一笑而过,难不成她的调动和卢组有关?
但不应该啊,把一个地方上的小技术员调到帝都的研究所有多困难可想而知,哪怕是卢组,也没有这个能量。
更何况,这调动的,还不是和她专业对口的机械方面的研究所,而是材料的!
知道她在学材料的人并不多,只有海市实验室的那些人知道,除了这也没别的解释了。
程瑛心里疑惑,暗暗埋在心底,等着到帝都之后亲自问一问卢组。
但没等她问,程瑛就先收到了一封来自帝都的信。
这回寄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卢立新。
寄信的日期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前了,在路上颠簸了许久才送到程瑛手里。
卢组也没说别的,就是让程瑛到了研究所以后勤勉工作,虚心学习,戒骄戒躁,争取早日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材。
信的最后,笔锋一转,却是提了提程瑛被调到研究所的缘由。
程瑛没猜错,卢立新确实有心帮程瑛一把,把她调到研究所去,但是他却只能把程瑛往明市地方的研究所调,就这已经很勉强了。
地方上的研究所也不是很愿意接手程瑛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最后还是卢立新作保,那边才勉勉强强同意了。
但后来调动的时候,却发现程瑛的资料已经不在机械厂,早就被人调走了!
因为这,明市那边研究所的所长也不大高兴,虽然他也不乐意接手程瑛,但更不喜欢被耍啊!
这老卢,怕不是在搞他吧!
他把这事和老卢说了,结果卢立新比他还惊讶,忙问他程瑛被调到哪里去了。
卢立新心里也纳闷,这才三个月,程瑛能调去哪啊。
他看卢立新的语气不似作伪,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他查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这个程瑛被调的地方还挺厉害,去了帝都的材料研究所,不然他也不会怀疑卢立新是在耍他。
卢立新听了也很心惊,他努力了那么久也不过说通了明市的研究所把程瑛调过去,但这会儿程瑛却直接被调到帝都的材料研究所了。
而且程瑛在机械方面,好歹也还有点履历,但是材料她不过刚刚接触,是真真正正的新手,就这都有人能把她直接调过去。
可想而知,这幕后的人能量有多大。
程瑛被调到研究所本来是件好事,但这会卢立新却有点担心。
程瑛能接触到的人有限,又涉世未深,卢立新担心这幕后的人另有企图,把她给骗了。
卢立新不放心,又托人查了查这调令是谁在其中使力,最后查到的却是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名字——田秉艮。
卢立新虽然惊讶,但心是放下了。
之前程瑛忙里忙外地去揭发钢材的事,最大得益者就是田秉艮。
托他的福,被调去鑫鑫的李书光都如愿以偿,马上要被调回来了。
有他出马,程瑛能被调到帝都的研究所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卢立新心里唏嘘,程瑛这真是误打误撞啊,还真有福报了。要是当初她没有坚持插手那批零件的事,也得不到这么大的机遇。
卢立新沉吟些许,决定给程瑛去一封信。看临走前程瑛的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事田秉艮提前没有和她透露口风,估计是不打算让她知道了。
这事对田秉艮来说并不难办,只是费了点劲和人脉,他只是不想欠小姑娘人情,这边他还了,事情也就了结了,程瑛知不知道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而更关键的一点则是,田秉艮并不觉得以后和程瑛还会有别的交集,所以并没有花心思去经营感情。
卢立新觉得他既然知道了,还是要告诉一声程瑛,不然程瑛稀里糊涂的,最后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帮她,就容易出现岔子。
程瑛看完信,总算明白了是谁帮了她这么大的忙。
之前田秉艮和她见面,全程只拉了拉家常,当时她还不解其中深意,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程瑛很珍惜这次机会,也很感念卢组和田秉艮的用心。
距离调令生效的日期越来越近,程瑛也慢慢把事情都交待下去。
赵黑子那边她早就已经断了,姜二爷那里的生意也差不多都结了,但情分仍然摆在那里,她偶尔也会找姜二爷一起喝喝茶、听听戏。
机械厂里,程瑛的任务也都见到了其他人手里,程瑛的工资也已经结了。
张明海让程瑛帮忙带一下新进厂的实习技术员,程瑛有心把离厂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办漂亮,就上了心。
不同于其他老技术员带新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指点一下,程瑛的工作都已经交接出去了,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在程瑛的魔鬼训练下,那三个实习技术员虽然痛苦,但进步神速,大半个月下来,已经能够胜任基础的检修工作了。
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的努力,程瑛也帮不到他们什么了。
最让程瑛舍不得的,还是程家村的人和事。
程家村是程瑛在这个世界的起点,她想过分别,但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之前去海市还好,她知道在那里待不了太久,就会回来。
但此去帝都,她的行动也就没有那么方便了,估摸着只有春节的时候才有空回来。
她把自己的愁绪和王大娘倾诉了一番,王大娘却说她傻。
能去帝都,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要是落到谁家,那不是挤破了头也要去,也就她会担心回不了家。
程瑛没想到王大娘会这么高兴,不是说孩子离家,家长都会舍不得吗?虽然她和王大娘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情谊却是藏不住的。
不过王大娘盼着她在帝都好好表现,争取一直留在那里,她也会努力做到的。
但程瑛不知道的是,当她走出王大娘的家门,那个一直乐得闭不上嘴的中年妇女,少见的落了两滴泪下来。
她知道大丫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人能抓住她,那她希望大丫能飞的更高更远。
她不是不知道大丫刚才听完她的话在失落什么,但有些话,她却不能说,她不想成为这孩子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