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一派之尊崇

江湖中的异子往往被隐藏,但在武林大家族中也并非鲜见。明面上接纳并承认他们的血脉者少之又少,让这样的孩子继承家族武学更闻所未闻,更别提艾尔诺一门。

自艾尔诺家族在1854年创立HMVL青锋盟以来,历经一百多年的风雨,已成为江湖公认的“奢侈品剑魁”、“名器霸主”、“欧洲武林暗手”。或许有浮夸之处,可若艾尔诺不配这些名号,那世上再无家族足以担此盛誉,可见艾尔诺一派之尊崇。

年前,一代盟主打座病榻,各方势力暗暗觊觎。盟主膝下并无子女,也未指明接班之人,故HMVL的江湖争夺之战一触即发,内讧之际必有机可乘,兰道夫人与李希夫人自然也没令众江湖人士失望,漫长的博弈让HMVL一片混乱,许多人在暗地里赚得盆满钵满。

原以为盟主命不久矣,待其长辞,两位夫人就会大打出手两败俱伤,谁料艾尔诺忽传惊人消息:盟主有血脉传承之人,且是个流落江湖二十六年的私生女。

而盟主亲口许诺,将艾尔诺一门托付予她,她将以HMVL女盟主身份立足江湖。

消息如深渊之雷震动欧洲武林,激起滔天巨浪,聚焦于这名忽然出现的异姓女子:

她究竟是何人?

源自何处?

众人皆好奇,这位女子究竟是谁家之女?又有何人能生出如此佳人?更有人猜测,此女自幼生长于何处?为何突然归来,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尤其以兰道夫人为首的反对之声最为激愤,即便是DNA确认女子身份,依旧不许她这个外姓之人接管艾尔诺。而盟主此刻无比坚决,有限的清醒里,不是在策划让此女归宗,便是安排传位。

“昨夜。”陆初北轻摇酒杯,“在盟主转交产业之际,兰道夫人率多位大夫和律师闯进病房,妄图证盟主意志不清,所留遗言不足信,谁知...”

他微微一顿,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和好奇,缓缓地落在了尉迟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让人感到一丝不自在,但又无法回避。

管家正帮尉迟包扎伤口,对方表情冷漠,并未追问,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似乎只是寻常听闻,毫不介怀。要不是桌上残留的斑驳血迹,陆初北险些忘了尉迟刚才是怎样的决绝。

陆初北见状轻笑道:“老盟主早已离开医馆,他们扑了个空。”

尉迟终于回应:“李希夫人。”

“正是。”陆初北道,“李希夫人将老盟主带回艾尔诺府邸,召集宗族见证,连远房亲友亦到场,她准备正式迎接这个女子回艾尔诺。”

简单来说,这就是归宗认亲。

灯光照在尉迟身边,暖黄之光如同春风拂照,但他脸颊不带丝毫暖意,唯有深邃的双眼更为漆黑。

包扎完毕,管家收拾行囊,连带碎片带走,开门前听见陆初北笑语:“那场景颇为有趣,老盟主要证明心智健全,一一解答了在场诸位的问题,说来还有人出算术难题,难为这位曾住重症监护室多次的前辈了。”

尉迟纠正:“盟主正值盛年。”

四十余岁岂能称老?

陆初北挑眉:“这点非我要强调的吧?”

尉迟举杯浅饮:“得李希夫人鼎力相助,盟主体认所欲,这女儿重认故土已是板上钉钉,无庸置疑。”

何况一早就言明,这女子名号必须由老盟主亲定,如今即便情节再跌宕,结局已然注定。

陆初北身子前倾,续道:“并非只有李希夫人和盟主,刚刚提到远房亲属,你知是谁吗?”

尉迟抬起目光,慢慢道:“瑞士罗德里格斯家家主,丹尼尔。”

“他功不可没助老盟主逃脱医院,更自认将女儿送回家,并回应了所有质询。”

那一刻,他就如同一面护盾,挡住了四面八方针对女子的种种质疑。

她是谁?陈时见。

源自何方?华夏晋城。

生母是何人?陈家清婉。

在何处长大?青城陈府。

归来的意图为何?归宗认祖。

毫无保留,即使是兰道夫人也无可挑剔—仅是认回亲女,纵使让她颜面无存,毕竟几十年来她尚未有生育,怪不得盟主要接她回艾尔诺。

她也难以责难“企图侵夺艾尔诺家财”或“与外敌合谋”,毕竟尚未有所作为,她能做只是借妻子身份反对将夫妻共有资产转让。

她无计可施,只能亲眼目睹在医院卧床近一年的老盟主颤抖的手,落下签有钢笔的姓名,加入族谱。

陆初北放下酒杯,收敛微笑:“老盟主原另拟名字,却在即将录入族谱时,女儿突然开口。”

尉迟的目光终于转向他。

那一晚艾尔诺府上的光影明亮,全场静默,话语入尉迟耳畔如同亲口耳语,缓慢而轻,尾音微带骄傲的轻翘,透出了那女子的高傲与桀骜。

“我另有名字,很美好,出自母亲的赐予,深爱无比,我不想改,更无意更改。”

“我名为鸢也。”

久经风雨无色变动的尉迟目光终于有刹那动摇,随后那些变化尽数淹没在黑暗。

此时此刻,万里之遥的那女子,站于窗棂之间,遥望银装素裹的巴黎初雪。肩头一沉,一件披风悄然覆上,无需回首她已识得是谁。她轻问:“是否太过任姓了?”

说好的更名陈时见,说好重振新的人生,可最后一刻毫无预警的反转,没和他商议过。

苏星邑不发一语,鸢也轻轻昂首:“错不在身,畏惧的也不该是我。我是姜家的鸢也也好,是元家的鸢也罢,这个名字本我所有,毋须改动,也无需遮掩。”

苏星邑垂目凝视她,原以为这几个月的沧桑会抹去她的锋芒,昨晚她果断纠正老盟主的书写,才让他恍然,她并未改变。

半晌,他轻声应允。

鸢也望向某处,模糊的窗户映出她清冷的面庞,不知在问谁,但语调冰冷毅然,如同宣示:“他定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