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第三次推开门,终于推开,步入雅室,坐在梳妆台前,她开始精心描画峨眉,而顾久则斜倚在一旁,手中轻转着她的柳叶眉笔,玩味不已。
南音瞥了他一眼,早已察觉到变化,两个月未见,他似乎消瘦了几分,这份变化,她猜想或许与鸢也的骤然离去有关。
此刻静谧下来,顾久低下头,镜中映照出他收敛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仅留下嘴角那一抹淡然而无笑意的弧度。
南音心中揣测,毕竟鸢也与他有着十数载的情感纠葛,突然间的生死相隔,即便是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朋友尚且难以承受,更何况是青梅竹马的顾久。
她并未多言,妆容完毕,便起身走向后台准备登台献艺。路过顾久身旁时,他突然贴近,拥住她,在她耳边低语:“还在为那件事生气么?”
他提及的是那次他在后台强行之举,南音垂眸回应:“我在不在乎生气,你会在乎么?”
顾久的手臂紧了紧,由于背对着他,南音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嗓音略显低沉:“别再生气了。”
南音离开化妆间,走向后台,转角之际,一名身影跃入视线,她脚步一顿,随即恢复常态,微笑问道:“杨少还未离去?”
杨烔倚墙而立,见她走近,方才挺直身躯,有些事情他仍需弄清楚:“你与他之间,真的是你情我愿吗?”
南音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可上次分明……”
“上次是醉酒所致。”南音打断他的话题,语气平淡,“醉酒之人,何以当真?”
杨炯明白了,出身名门望族的他,自然不愿做出纠缠不清的举止,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既然你情愿如此,往后我不会再纠缠于你,也不会让你陷入两难之地。”
“但我们仍是朋友,对吧?”
南音点头:“嗯。”
“那就最好不过了。”杨烔转身离去,挥挥手,“明日我会来接你。”
南音忆及刚才的一幕。
“别再生气了。”
原以为他在安抚自己,哪知紧接着他说出一句:
“但你终究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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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也整日凝望着天空中的流云。
尉迟从果盘中挑出一枚橘子,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其剥成绽放的花朵,取出一片,细心地剔除掉橘络,送到她唇边:“我已经让小杨找了个擅长闽南曲调的艺人,明日便会前来。”
鸢也偏开头避过,尉迟举着橘片,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尝一口吧,酸甜适口,想来你会喜欢。”
鸢也没有再拒绝,尉迟便向前递去,轻轻撬开了她的唇齿,橘瓣滑入口中。
见她腮帮子鼓动咀嚼的模样,尉迟这才笑了出来:“你外公明明是潮汕人,为何你反倒偏好听南音呢?”
尉迟总是自言自语,鸢也鲜少回应,他似乎已习惯,即便无人回应亦不觉尴尬。见她的指甲长了,他又取来一套指甲刀,修剪掉超出美甲部分的指甲。
清晨从医院归来后,尉迟便一直陪在她身边,此刻夕阳西下,光线渐弱,深橙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却透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沉寂气息。
尉迟用湿润的纸巾擦拭掉指甲边缘的棱角,随后翻过她的手掌,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掌纹。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房间也随之暗淡下来,模糊中听到有人的声音沙哑低沉:“……鸢也,快些好起来吧。”
管家因事敲门,将尉迟唤出门去。鸢也稍后也从飘窗上下来,走到床边按下开关,咔嚓一声,室内瞬间亮堂起来,她在灯光下的神情显得格外淡漠。
快些好起来吗?
会的,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南音未曾询问此次堂会要前往哪家府邸献唱,只当是某个与杨烔相似的豪门子弟所邀。随着杨烔的马车抵达一处府邸大门,抬头一看,赫然是尉公馆。
南音不由得一愣:“尉家?”
“没错。”杨烔解开安全带下车,比管家先行一步绕至南音一侧,替她拉开车门。
南音与鸢也仅有一面之缘,却颇为投契,得知鸢也离世的消息后,她曾伤心了好一阵子,因此对尉家也多了几分留意。此刻她心生疑惑——尉家之中,究竟是何人想要听她演唱闽南曲调?
难道是尉家的两位长辈?但他们并不住在尉公馆吧?或者是尉家的小公子?总不至于是事务繁忙的尉总会想听吧?
南音思量着要去问杨烔,这时屋内走出一位女子,面容清秀温婉,衣着打扮难以判断其身份。二人目光交汇,女子却又转向杨烔打招呼:“杨少。”
杨烔刚刚安排好戏班车辆停泊,走过来介绍道:“庄小姐,我大哥在吗?”
庄舒微微点头:“尉先生正在书房忙碌,让我先下来接待各位。”
“那我给你们引荐一下。”杨烔伸出手示意,“这位是梨园的花旦,南音姑娘。这位是庄小姐,今日的闽南曲便是为她而唱。”
南音微微眯眼,原来是为了庄小姐而来。
庄舒大方地伸出手:“你好,南音姑娘。”
南音自然也回握过去,庄舒好奇地问道:“南音姑娘的本名就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