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怎么没发现过池述也有这么欠揍的一面。
他拿着乔皎皎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正在通话中。
很明显，他是故意的。
乔皎皎一把夺过手机，骂了还在鬼哭狼嚎的池冀一句，才狠狠挂断电话。
她被池述堵在他和墙的中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期待什么……
她面对的是喜欢了五年之久，一直存在于记忆中，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
突然说喜欢她，还离她这么近。
她还能期待什么？
乔皎皎瞪他：“你明知故问！”
池述歪头笑：“没有。”
气得乔皎皎立马推开他，踩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推开器材室的门，新鲜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可她没感到畅快，反而胸口闷得不行。大抵是今天还没吃药的缘故，起的太早，甚至连早饭都没有吃。
“生气了？”池述追上来。
乔皎皎放下捂住胸口的手，冷哼一声，朝操场走去。
她想，等看台签完到就去吃药。
高一三班离操场侧门不远，他们刚跨进侧门，就引得一连串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这其中，池冀和季碧萱的眼神尤为狂热。
乔皎皎发现他们从看见他们那刻起就开始交头接耳。
“……”
都怪该死的池家两兄弟。
她最怕顶着别人的好奇的目光，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她装不了一点。
乔皎皎尴尬得满脸通红，三步并作两步回到看台指定座位上。
就差三秒，池述面不改色地坐到她旁边。
这一刻，她听见隔壁八卦为生的两人讨论得更欢了。
季碧萱：“你快问问，他们刚才干嘛去了，乔皎皎的头发好乱啊。”
池冀：“我不敢，但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他们讨论的旁若无人，无视当事人的白眼。
火燃烧得还不够旺，池述笑眯眯地探头，加入他们：“的确没干什么好事。”
乔皎皎：“？”
无辜的池述：偷听别人打电话，的确不是好事。
她感觉再任由他们说下去，地球马上就要爆炸了。
乔皎皎抢过池冀手里的零食：“有完没完？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知不知道？”
池冀的眼神在她和池述两人身上转悠几圈，回过头示意季碧萱噤声。
然后献殷勤地从书包里掏出所有零食：“爹，孝敬您的，您老别生气。”
“这还差不多。”乔皎皎理所当然地吃起来。
刚好没吃早饭，可以垫垫肚子。
操场外圈的大屏幕上实时记录着奖牌数目，旭彩中学高一组在跳高比赛上又获一枚金牌。
看台一片欢呼。
乔皎皎吃得津津有味，手指上沾满了调料粉。
她用胳膊探了探口袋，鼓鼓囊囊的，但没有餐巾纸。
欲哭无泪中，手腕被人牵了过去。
池述捏着手帕，很仔细地擦拭着她每根手指。他微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手帕上的香气与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纯洁淡雅的栀子香。
乔皎皎很喜欢这股味道，小时候生病住院，医院里就开着成片的栀子。香味传千里，听她妈妈说，栀子花的寓意很好。
栀子香常年印刻在她的记忆里，久而久之，她对这股香味从习惯到喜欢。
辛重的调料味把原本带着浅香的手帕污染得一塌糊涂。
擦拭干净，池述淡淡地弯起唇，心情很好的样子。
身后传来轻声议论声，乔皎皎扭头看去，是季碧萱和她的同桌毛诗涵在咬耳朵，时不时还瞥他们两眼。
这两位同学在乔皎皎高中三年的记忆里还挺深刻的，尤其是季碧萱。
她简直是行走的八卦传播器。
乔皎皎抽回手，拱了拱鼻子，往池冀那儿坐近了些。
他倒是彻底安静下来，一脸痴呆地看着正在认真写报告的叶云禾。
乔皎皎用胳膊肘捅了捅池冀：“刚才那位女同学，她还有个哥哥？”
根据之前的记忆来看，高刑警只有一个女儿。
提到高念真，池冀不自觉地瞥了眼叶云禾，见其没有异样的情绪，轻轻舒了口气：“你说邓子安啊，那是她认的哥哥。”
看她疑惑，池冀还专门解释。
“隔壁二中的老大邓子安你都不知道，你还想不想在这条街上混了。”
乔皎皎一脸黑线：“……”
她根本不关心什么凳子好吗。
池冀邪魅一笑，做作地挑眉：“怎么样，叫声哥哥来听听，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认的小妹，以后我罩着你啊。”
“…滚。”
乔皎皎把他的脑袋拍向一边。
原本笑得放荡的池冀突然闭声，一声不吭地往她身后缩了缩。
池述将手帕叠好塞进口袋，目光阴沉沉地瞥了池冀一眼。
“我去教室拿点东西，待会回来。”他对乔皎皎说。
池述前脚一走，乔皎皎立马就拿出衣服口袋里塞得鼓鼓囊囊的零件。
那是一个兔子挂坠，还缺两只眼睛。
之前那只小兔子受伤后，乔皎皎只敢养在家里。
那本是送给池述的礼物，为了弥补遗憾，乔皎皎特地买了diy的毛球挂坠。
一只永远不会死亡的小兔子。
每天背着池述，有空就做一点，她想赶在池述跑完三千米的时候送给他。
池冀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少女心了。”
乔皎皎懒得理她，只顾着操作手下的小兔子。
就快要成型了。
身后的季碧萱突然惊叫一声：“这么吓人，你展开说说。”
池冀在空气中嗅到了“瓜”的味道，抓了一把瓜子递给她们：“有瓜子同吃，有瓜同享。”
毛诗涵眼神往周围瞟了几眼，低头凑近他们。
“女寝室楼……闹鬼了。”
据说住在学校里的女同学晚上总是能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
旭彩中学里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但也不乏家境差，但读书奇好的学生。
学校给予补贴，成绩优等生住校一律免费。
虽然免费，可住在学校里的学生也只有寥寥几个。
毛诗涵就是其中一个。
“我自从住进寝室，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婴儿尖着嗓子哭泣的声音。”她指着眼下，“你们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晚上根本睡不着。”
池冀摆摆手：“你的幻觉吧。”
“不不。”毛诗涵浑身寒毛竖起，“肯定闹鬼了！”
一直安静的叶云禾突然来了一句：“世上哪有鬼怪，多半是人在作恶。”
“可是真的很邪乎，你们不住校的压根不清楚那种恐怖。”
池冀嗑着瓜子表示赞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乔皎皎你不是神棍吗，给大家伙算算。”
兔子的一只眼睛被乔皎皎做好安了上去，像是赋予了灵魂般，格外的可爱生动。
将兔子挂坠好生揣进外套内口袋，又从池冀手里抢了一把瓜子，乔皎皎解释：“你也说我是神棍，三脚猫的功夫，不准的。”
没有金刚钻，她可不敢揽那瓷器活。
况且鬼啊怪啊什么的，她最怕了。
“什么！你居然会算卦！”
季碧萱无比激动地站起来，手中的瓜子零零散散落了池冀一脑袋。
“我说这位花痴大姐，你是无时无刻都这么情绪激动的吗？”池冀无语地抖着脑袋上的瓜子。
乔皎皎捏着瓜子的手顿在嘴边，一脸神奇地看着她。
季碧萱彻底无视池冀，在原地开心地蹦了起来，瓜子又像雨一样洒了他一头。
“好酷，我从小就喜欢这种，能不能给我算算啊。”她一脸崇拜地看着乔皎皎。
乔皎皎只觉得这眼神分外熟悉，跟当初她看池述的眼神一模一样。
“嗯…算个乐子可以，不准不能怪我哦。”乔皎皎讪笑一声，“道具在教室，我现在去拿。”
她想着池述也在教室，刚好待会可以和他一块回来，再顺便把药给吃了。
池述回到教室，还没从书包里找到东西，摸索的手突然顿住。
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封信笺上。
准确来说，是一封放在乔皎皎座位上的情书。
此时的天空阴沉沉的，连带着他的心情也似乌云罩日。
没有半丝犹豫，池述拿起那封信便迅速拆开。
杂乱无章的字迹，从开头稍显工整，越到末尾的字迹越潦草。
可以看出写信之人一定很急切，却还是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大页。
那股迫切之意从信纸慢慢蔓延到池述的身体，太阳穴的神经止不住跳跃。
一阵又一阵，似针扎般的痛楚。
他重拾精神，仔细辩读。
片刻，他突然笑起来。
信纸在他手下发皱。
池述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开一片白，胸腔疯狂发颤。
好笑，实在是，太过好笑了。
罗英昊。
阴魂不散的罗英昊。
信里是露骨且肮脏的爱意。
【乔皎皎，我喜欢你。
你会感到意外吗？我从初中起就喜欢你。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你当时应该是生病了。当我看到你因为太过疼痛而倒在地上，药片撒了一地，你却还是拼命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从那刻起，我就喜欢上了你。
我发了疯地去了解你。我开始密切关注你的一切，第一次觉得，我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个残酷的世界，有和我一样的存在，是这个世界上可怜又不配生存下去的存在。
原本以为我会一辈子默默看着你，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我很痛苦，看到你的视线一点点被他牵制住，你知道我有多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吗？而你又为什么会得到别人的温柔以待，你应该跟我一样、跟我一样。
对，你应该喜欢我才对。】
署名，罗英昊。
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在乔皎皎家附近见到罗英昊的身影。
后面更多的内容，他已经没心情再看下去了。
在他心里燃烧的过分热烈的怒火也随之慢慢淡下去。
他只觉得可笑。
池述面无表情地走到教室后方的垃圾桶边上，将信件彻底撕碎。
要将罗英昊也彻底碾在地上才行。
他就像阴沟暗渠里不断试图侵犯底线的老鼠。
粉碎的纸屑从指缝缓缓散落。
他的喜欢，多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就该跟垃圾一起永远腐烂。
后门骤然刮进一阵风，吹乱了尚且躺在他手心的碎屑。
池述的目光从地上的纸屑移到站在后门那人身上。
他扬起笑，嘴角却在颤抖。
即使有眼镜遮挡也全然阻挡不住过分凌厉的视线。
摊开的掌心猛地回缩，层层青筋暴起，可他还维持着笑，一字一句说：“你他妈活腻了？”
罗英昊什么都没说。
前门“吱嘎吱嘎”响，池述抬眼望去。
乔皎皎站在门口，将他的所有戾气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