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界?”
蓝玉沉默稍许,最终看了一眼林末,轻轻颔首。
“对,就是叛界。”
“淮无期不是早叛了吗?”林末幽幽地说道。
自千羽界二次大败泰州副军主元守道,逐州牧陈旭于泰安郡,泰州其实便算已经陆沉。
毕竟那一场大战,元守道连同陈旭,已经汇聚了大半泰州武林的高手。
这样的情形,淮无期依旧能安稳占据三郡之地,开府建牙,结什么互不侵犯,和平共处盟约,说没有与千羽界私下勾结,谁信?
“此叛非彼叛。”蓝玉摇头。
“别的不说,若只是所谓的通系外界,玉州大寇便有几位有此嫌疑,诸如黑佛教,更是已然确凿,单是如此,有人会震怒,有人会厌恶,却不会引得群起而攻之。”
“你的意思是?”
蓝玉面色凝重起来,一字眉皱起,就连呼吸也急促了些。
“有泰州暗子传信,那位小淮侯想要....祭天承运,甚至已经遣人密建祭天之台..”
声音压得极低,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失神。
祭天承运?
林末神色微动。
大周如今虽然风雨飘摇,但依旧在望京,寒州,临州等依旧有着极强的掌控力。
如此一来,运还在周,淮又能在哪承?
他心中思绪飘过,道:“你的意思是,他祭的是千羽界的天?!”
“自然如此,否则又何来叛界一说,又如何引得数州围剿?”
蓝玉复杂地点头:
“淮无期本身便是淮侯嫡系,往上追溯,与大周当今也是同一血脉,如今以那大淮皇帝的身份,向千羽之天祭礼,
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赤县对那边,祭礼...”
“这也能成?”林末这次真的有些无语。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练武,这是定数,对于芸芸众生,皆是如此,只不过我等练武,求的是真我,以及改命..甚至超脱。”
一旁一直不言语的周白山,忍不住插了句嘴。
“皇帝受命于天,自然承帝命,接紫运,居移气养移体,常人同样如此,命天生,运自成,
数百年前国师元天罡以风水接天命,备改国运,这才有了各处界域。”
“....”
林末微微眯眼,没有再说话。
说实话,这所谓虚无缥缈的命数,气运之论,在他看来,倒不如真真切切的力量来的让人信服。
只不过这方世界不同于前世,有武道能焚山煮海,开山裂地,是否真的没有风水命运,他也不好说。
想了想,林末直截了当道:“你的意思是,若是让淮无期成功祭天承运,千羽界那边,便能跨过界域而来了吗?”
这一次,蓝玉,周白山,却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也不敢去赌,但征伐大军名单内部已经在拟定了,各大宗门,家族,都有固定名额,
类似于强制征调。”
“以上便是我等所知内容,不知道林兄弟,你还想要问什么?”沉默片刻,蓝玉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也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的感觉。
他又不傻,打也打不过,又不想死,只能认栽。
再是顽抗,日后即使有人为他们报仇,又有什么用?
“还想要问什么...”林末目露沉思,好像在思考。
“对,我等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蓝玉一字眉皱起,声音严肃。
一旁的周白山轻声叹气,附和地点头。
就在这时。
噗!
霎时间,黑光一闪,血花四溅。
炙热的血水滴答落在汉白玉的地面上。
有不少飞溅在周遭的花圃中,将其中白色的蔷薇点红。
周白山与蓝玉脸上神情瞬间凝滞。
两人皆下意识捂着腹部,捂着一根黑色的锁链。
常人手臂般粗细的锁链,绽放着淡淡的乌光,一抹血意在其上凝聚,犹如有生命般,轻轻颤动,好似在呼吸。
“你....?”
“我们....”
无论是周白山,抑或蓝玉,都死死地盯着林末,一脸的不敢置信。
体内气血在飞速消退,磅礴的意劲犹如一潭死水般凝滞不动,喉间,肺部,更像是火在烧,心脏扑通扑通急速跳动。
这是中毒的迹象!意味着对方早便暗中下了药!
只是他们两个已经这么配合了,完全没有了敌意,对林末作出顺从的姿态,对方为什么还要...
“任何人犯了错都应该付出代价,即使是我也不例外,更何况你们....?”
林末面无表情,脸上重新浮现冰冷的神色。
“既然你们都不愿上那征调名单,直接垂死之身,岂不更好?”
唰!
下一刻,犹如蛇蟒的血肉锁链瞬间收回,没入林末的长袖之中。
身形僵直的周白山,蓝玉两人恢复行动能力,只是大量的精血损失,以及毒药侵害下,变得虚弱无比,差点跌倒在地。
感受着又强大了几分的血肉锁链,林末心情好了些,看着一声不吭的两人:
“看来已经清醒了,不错。”
他不再废话,真若杀了,虽然也没什么,但不得不承认,必然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麻烦上门。
对方如此识趣,也省的他再动一番手。
不露痕迹地再留下了些追踪功效的药物,时候已经不早,林末转身便直接离去。
“老蓝,你..还好么?”
挣扎着想要起身,最终失败,只得一股脑再度吞服数瓶丹药的周白山,低声问道。
“不怎样,他有了察觉,锁链上留了不少毒,阻碍着我的恢复...”蓝玉深吸一口气,极力运转枯木真典,却发现恢复速度很慢。
他没想到,仅仅只交手了一次,林末便想出了阻碍其功法秘术的方法,残留了数种毒药以及意劲,持续对他身体造成二次伤害。
“我们现在怎么办?”周白山问道。
“怎么办?能怎么办...”
蓝玉自语,随后没再出声。
以林末表现出的实力,他们想报仇,只能寻他们的上级军主。
这样一来,结果他们不必担心,关键是林末会不会死...
若是其不死,以其表现出来喜怒无常,狠辣果决的性格,以及强大的实力。
他们两人,以及身后的家族亲朋,怕是真的永无宁日了。
“报伤假吧,言及重伤。”
思绪浮动,蓝玉轻呼一口气道。
“重伤?上报?那飞阳城衙门的位置,我俩怕是保不住了...”周白山有些犹豫,迟疑道。
“保不住就保不住,就当是此次鲁莽所该付出的..代价吧..”
蓝玉没有再继续说出下去。
至少比没命强。
他心里默默补了句。
..........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练武?”
与蓝玉两人的一席谈话,确实给了林末不少的想法。
有些相信,也有些不信。
毕竟习武至今,他所遇见的有关人士太少了。
唯一扯的上边的,应该就只有鱼玄机了。
之前交谈时,其曾言自身师门传承连山易,易天山,易地山,易人山,分别算天机,地利,人和。
师门长辈曾参与天倾之战。
当时其还算要给林末算一卦,林末自然不信这些,就拒绝了。
‘不过若真是如此,是否意味着我获得天生神力,青龙天赋,抑或武道天眼的同时,一定程度上也继承了相应的命格运数?’
林末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要知道单是仙秦时的霸王项羽,放赤县,至少也是能与那位定鼎九州,开千年基业的周太祖争锋的人物。
更不要说那位人称少年大帝的北帝天骄。
真若如此,他自身命数必然极贵,甚至世间少有!
“不过霸王有垓下之难,北帝有圣体之劫,可知命数当不得真,真正真的,却只有力量。”
飞阳城,林氏住所外。
林末抬起头,看着龙飞凤舞的‘木氏’二字,用只有自己的声音呢喃道。
“所以过于相信所谓的命数时运,倒不如坚信人定胜天。”
即使淮无期真以所谓祭天承运,使得千羽界临,如若实力足够,什么真君道祖
,也要打过才知道。
林末不再想这些琐事,看了眼门口的强壮侍卫。
面相有些熟悉,应该是林氏族人。
此时雪已经不怎么下了,落日洒下点点的余晖,倒是给人些许短暂的温暖。
门口的林氏侍卫,也好像认出了林末,但是有些不确定,使劲看了几眼,方才难掩欣喜,一人快速进屋,一个疾步走来。
“少..少族长?”此人身材极为强壮,大概两米,一身腱子肉,头发后面束了个辫子,看模样极为勇武。
只是现在态度却很是拘谨,两只手纠结弟弟撑在身前,声音有期待,有欣喜,看着林末。
“你是...远田叔家的,君鱼?”林末想了片刻,认出来人,点头道。
他记起来了,这个汉子名叫林君鱼,是林氏二房林远田的儿子。
按关系,两人也是堂兄弟。
想到这,他不由伸出手,拍了拍其肩膀。
“倒是比之前壮了不少。”
两人其实不算太熟悉,但因为同族的原因,林末态度很温和,少见地笑了笑。
“..这...两月前立命了,加入了族里的狩猎队,末哥..”林君鱼一边笑,一边结巴地说道。
说到后面,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知道这位堂弟的,其虽然比他还小,但在当年离族前,便打死过不止一位宗师,是真正有本事的天骄,林氏的骄傲。
他这点本事,和其比来,又算什么....
“立命了是好事,这次回来我也带了些好东西,过年到我家里来一趟。”
林末勉励地拍了拍其肩膀,称赞道,说着往宅里走去。
练武一路上,他打死过不少人,自然也有许多战利品。
其中对他无用,但对于一般的林氏族人,却是难得的珍宝。
林君鱼要比林末矮一些,两只手拘在胸前,乖巧地被林末揽着,亦步亦趋地一齐走进府里。
心里很是快乐。
脸上也藏不住东西,嘴角慢慢地翘起,不是哼哼地笑出声。
两人一同走进前院。
很快,更多的族人出来。
其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有的他记得名字,能一口叫出来,有的却需要想想。
不过不约而同,一个个都有了不少改变,比之前要沉稳不少。
这是经历得多了,走得远了的结果。
筚路蓝缕,从头再来,远远不是常人想的那么简单。
在这个纷乱的世道,要付出汗水,努力,甚至是生命。
“末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是林君阳,沉稳的面容也不由露出笑意。
只是比起以往,其脸上多了道伤疤,从眼角横亘至嘴角,像蜈蚣一样狰狞。
使其普通的面容多了几分狰狞凶悍气息。
“君阳。”林末更高兴了。
林君阳算是他比较熟悉的堂兄弟。
对方也有自己的秘密,有个天鹰分身,两人一同乘鹰,去过很多地方。
“你脸怎么回事?”他皱着眉问道。
上次在淮平一见,可还没有这伤疤。
“没什么。”林君阳笑着摇摇头,重新恢复之前的沉稳。
“上次走商,碰见个狠角,我大意了,被其临时前狠搞了一遭。”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但从那粗大如指宽的伤疤可以看出,事情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死了就好,免得还要我为你报仇。”林末摇头笑道。
“什么意思,为我报仇不应该吗?”林君阳无奈。
“应该是应该,只是有些麻烦,我不喜欢麻烦,无论是活人的还是死人的。”林末依旧在笑。
“那你可得保佑着我好好活着。”林君阳无语,没好气道。
林末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眼头顶。
武道天眼下,千米之上的高空,比之前大了一圈的天鹰还在。
一行人继续行走。
迎出来的都是林末的同辈,像林远天,林远峻等长辈,则在厅堂等候。
一起进屋。
众人都站起了身。
大房,二房,各房的人都到了。
尽皆面目含笑,熟悉的,笑容真挚些,关系不算太紧密的,笑容中则有着些许讨好。
林末也知礼数,进屋就行了一礼,只是还未起身,众人纷纷站起。
随后则是落座,下人开始上菜。
这么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说。
无论是林远天,还是林末,都是如此。
不过林氏族规有类似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饭桌上一大家人吃饭,并没有谈事。
约摸一刻钟后,下人开始收拾。
众人也转到议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