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蚕蛹,约莫都要比人高了。
蚕蛹之中伸出一根红线,延伸至沈贺鲤的手腕之上。
沈贺鲤依靠在蚕蛹旁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悠道:“佑容啊,你这块头是越来越大了,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呢?我现在抱着你都已经不好移动了,只能天天待在这洞府里,等着陆宽宽和高止来服侍我。哈哈~”
沈贺鲤一般说一边笑,听似万分不耐烦,却总能在他的话里,品味出别些有趣的意思。
“吃饭了。”陆宽宽与高止一人拎着三只烧鸡,一人拎着三壶清酒,缓然从外走来。
沈贺鲤闻声抬头,满目笑意。
“我闻见烧鸡味儿了。快快快,给我来两口,我今天饿得老早了。”沈贺鲤猛然直起身子,朝着陆宽宽与高止伸出了双臂。
“啧啧啧,就知道吃,你看看你这肚皮,你来这威铭山不过月余,这肚子就大了一圈儿。”陆宽宽上脚轻轻踢了踢沈贺鲤的小肚子。
“我这不是不好动么。”沈贺鲤抢过陆宽宽手中的烧鸡,掰开鸡腿就吃了起来。
陆宽宽无奈摇头,沈贺鲤明明就是在找借口。以他现在的修为,会移不动这么只蚕蛹?
犯懒罢了。
“喝点。”高止将手中清酒放到沈贺鲤身旁,而后便席地而坐,将手中另一壶酒递给了陆宽宽。
陆宽宽亦是坐下,将手中烧鸡分了只给高止。
她原是不喜欢吃这些的,可总觉得同他们一起吃东西的时候,心情会变得分外美好。
高止接过烧鸡之后,立即掰下两只鸡翅递给了陆宽宽。
他早就看出陆宽宽不是很喜欢凡间的食物,但对烧鸡的鸡翅却并不抵抗。
陆宽宽接过鸡翅,浅然一笑。
沈贺鲤见此,啃食鸡腿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俩也被红绳儿给捆在一起了吗?怎么天天形影不离的?”沈贺鲤蹙着眉头,愤恨不已。真的,他有酒有肉就够了,不需要被喂些别的东西。
“吃你的饭!”陆宽宽上手逮着沈贺鲤的头来了一下。
“你就会打我!”沈贺鲤瞪了眼陆宽宽,而后又看向高止,嘴里鼓鼓囊囊道:“怎么就没见你打过阿止。”
高止闻言轻笑,看着陆宽宽的双眸里皆是柔情蜜意。
“明日,你想去哪里?”高止问陆宽宽道。
“西州吧,听说那里有百花节,应是挺热闹的。”而越热闹的地方,就越会有妖魔鬼怪浑水摸鱼,为祸人间。
“好。”高止轻笑,淡淡答道。
“你们这回又要去几天?千万要早些回来啊。陆威风和小葫芦来给我送饭的时候,总喜欢拿我练新法术,我受够了,我只要你们来给我送饭。”沈贺鲤哭丧着脸,满身都写着可怜。
“小师叔你自求多福。”高止拍了拍沈贺鲤的肩膀,顺便将手上的油脂擦到了他的衣襟之上。
沈贺鲤一脸无辜地同他道:“我已经半个月没洗澡了,更是没换过衣服。”
高止闻言一愣,嫌弃地收回了手。
“我骗你的,哈哈~”沈贺鲤见此,顿然大笑。
高止无语,淡淡拉起陆宽宽的手,朝洞府外走去。
“小师叔你今日就自己吃吧,明日的饭,我让威风送来。”高止背着沈贺鲤朝他挥了挥手。
陆宽宽在一旁,摸了摸鼻头,忍了忍笑意。
沈贺鲤看着他二人远去的身影,心中百味杂陈,只得伸手抚了抚身旁那巨大洁白的蚕蛹,似乎想要从此中得到些慰藉。
夜晚,洞府中慢慢暗下,沈贺鲤却也懒得起身费力去点燃蜡烛。
天黑了就睡觉呗,点了灯也是看不见自己相见的人的。
沈贺鲤用他如今仅有的一只手,紧紧抱住身旁蚕蛹,闭上了双眼,沉沉入了那梦乡去。
梦中,萤火森森,一道剑光朝他袭来,而后他的左臂便恍然落下,他抬头,一眼便看见了许道临的面庞。
真是.......
“呜呜呜——”沈贺鲤梦呓,额上布满了汗珠。他想要跟许道临说些什么,却怎样都张不开嘴。
沈贺鲤陷入梦魇,之前那十余年在神霄的日子,竟都变成了他不敢去回想的记忆。
他的师父,疼爱了他十余年,最终却告诉他,他不过就是许道临养的一个容器。就是在最后断他一臂的时候,他的师父也未曾有过一丝犹豫。
他可以理解许道临断他臂膀的原因,却无法理解许道临那张毫不在意的神情。
他的师父,或许真的从未将他真的当作自己的爱徒吧。
“小锦鲤,小锦鲤!”
梦中,一轻柔女声缓然袭来,沈贺鲤眉头蓦然舒展。
“佑容。”沈贺鲤嘀咕道。
“小锦鲤,快醒醒。”
“佑容!佑容!”沈贺鲤闻声,从梦中惊醒,一睁开眼来,便瞧见了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邓佑容摸了摸他的额头,朝他轻笑。
沈贺鲤脑袋发懵,眼中虽映着佑容的身姿,身体却僵硬得很。他,他这是还在梦里吗?
邓佑容见他此般懵懂模样,便垂下柔手,转而握住了沈贺鲤的指尖。
指尖,是他身体最敏感的地方。
“真,真的是你!”沈贺鲤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竟是浸足了泪水。他大喜过望,一把将邓佑容揽进了怀中。
“小锦鲤,我回来了。”邓佑容也回抱住他,亲亲在他面颊上印下一吻。
沈贺鲤微微侧过脸,他身旁的蚕蛹果然已经消失不见,而他的手腕与佑容的手腕被一根红绳儿相连。从今以后,他们再不会分开了。
沈贺鲤轻轻推开邓佑容,而后如小鸡啄米一般,上上下下将邓佑容的小脸亲了个遍。
“木么,木么,木么~”
邓佑容被亲得痒痒,便挡住了自己的脸,擦了擦这满脸的口水。
“可以了,可以了。”邓佑容嗔笑。
“你终于破蛹而出这个好消息一定要告诉陆宽宽和阿止才行。”沈贺鲤起身,握住了邓佑容的手,脚下却是一麻,竟是一个踉跄。
邓佑容立即将他扶住,双眸却紧紧盯着沈贺鲤那只消失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