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太岁肉土(7)

天门大开,圣光倾洒。风动不止。

高止恍惚觉得周身蓦然变得有些轻飘飘的。这无边的黑夜之中,似乎只有那天边空洞光芒万丈。

“怎......怎么就这个地步了?”沈贺鲤看着自己源源不断被输入天际的血液幻化为红光利剑,在那天上割开了一个大口子,心中惶惶不安。

他来这寒冰之极,就是为了得到太岁肉土,为佑容重塑肉身,可从没想过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害怕了?有什么好害怕的。”陆宽宽轻笑,微微侧过脸去,给身后的梁晋使了个眼神。

梁晋会意,执起长戟,转身朝百万妖兵喊道:“一统三界!”

“一统三界,一统三界!”百万妖兵声声聚集,尤可震天。

万千黑烟循着圣光天门而去,许道临和寒冰之极的守护仙子见此,虽知无力可挽,却还是飞身上前,想要能阻止一个是一个。

“孽妖!祸乱三界!”许道临口中骂着陆宽宽,身子却直朝沈贺鲤而去。只要将他二人分开,这撕裂的天门至少不会再变大。

陆宽宽怎会不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

陆宽宽伸手凝气,于身前唤出一张巨大的光网,将那飞身而来的许道临和众守护仙子皆扑倒在地。

“孽妖!你有本事就放了我们,以法术论高下。”被困住的褐衣仙君又气又怒,攒起拳头便打在了冰冻的泥地上。

“你有本事,就自己出来啊。还什么以法术论高下......”陆宽宽闻之,嗤之以鼻。

冰雪恍惚而下,周遭温度骤降,褐衣仙君与冰冻之地接触的手瞬时被寒冰冻住。

褐衣仙君惊愕,转脸看向身后众守护仙子。

太阳消失,寒冰之极终要再陷入冰冻,他们,恐怕活动不了多久了。

陆宽宽轻叹一声,在那巨大光网之上结印施术。光网顿时散出光热,融化了守护仙子们身上的寒冰。

“你,你这是干什么?”褐衣仙君收回之前被冻在地上的手,抬眸看向陆宽宽。

“我从不是一个追求完美与两全,更不是会因此纠结痛苦的人。只是,你们的妖君大人心软,不喜人世悲痛。”陆宽宽轻笑道。

一旁的高止闻言,眼中顿然迷蒙,心中竟还有些感动。

他修行十八年,心怀悲悯,而后下山历练,知晓了世人可怜,亦是可恨。他顿然落入迷茫,不解自己为何要去度化那愚昧的世人,自己为了他们修行,真的都是值得的吗?

可他之后又经历了种种,见着花魄为救卓城百姓而亡,见着寒鸟不计前嫌,为西勃百姓除去热毒。这才明白,正是因为世人弱小,愚昧,甚至有时还会落入邪道,才需要旁人度化。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世人世事也让他明白了许多道理,从那一心修仙的窠臼中走出,懂得何为大同。

正如秦晚所说,三界本就应相互度化。

“嘶~”高止心口一痛,额间更是发热滚烫。

他额间火红花印缓然消失,身体中也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消失。

“你怎么了?”陆宽宽见他有些不对劲,面上笑容蓦然消失。

“妖魔之气。”高止扯开胸前衣衫,他胸前黑色花朵竟慢慢变得透明,似要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陆宽宽不解。

“对啊,这入了魔,还能再白回来吗?”沈贺鲤震撼。难道是高止又想通什么了?不应该啊,他从前不就已经放下修仙执念了吗?除了陆宽宽,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他现在总不是放下陆宽宽了吧?

“啊~”高止周身经络顿然发胀,其中痛苦有如万刀剜心。

高止的身体越发飘然,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飞升。

寒冰之极万千萤火忽成蓝火,飘然汇集成长河,流入高止额间。

“名登天曹!”许道临于光网之中,恍然站起,双眸之中倒映着那汩汩蓝河。

“哈哈哈哈哈~”许道临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今年不过二十。可我已然修行了两百年了!”

“什么?老道,你什么意思?高止他怎么了?”陆宽宽不再去管那天上的窟窿,只跑到许道临面前,伸手穿过光网,抓住了许道临的衣领。

“他怎么了?他要成仙了!”许道临顿然疯魔,眼中落下一行泪来。

从未有修道士真的修成仙神过,可那个踏入道法不过十数年的毛头小子,竟是得到了上天的认可,让天上仙神为他真正书写了天曹名箓。

他本以为打开通天之路,以他的法术与资历,必能得到上天的指引,没想到还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一个动了情墮了妖的道士,何德何能啊!”许道临踉跄,仰头看向那天边圣光,两眼茫茫。

“宽宽!”高止的身体不断飞升,似要被天边那个大窟窿侵吞。

万千飞速而上的黑色丝烟之中,唯有他这一抹淡蓝光色缓然被那圣光吸引。

“真是卑鄙。”陆宽宽朝天大骂。她直捣黄龙,你们这些仙神就同她正面大战一场啊,抓个人质过去算怎么回事!

陆宽宽飞身而起,将手伸向半空的高止。

“抓住我,今天谁都可以上到天界,唯有你不可以。”陆宽宽言语铿锵,手间用力。

如果高止真的成了仙,那就得一直待在天上了。那还如何看人间花落与白头?

高止握住陆宽宽的手,朝她笑道:“我知道。”

圣光无极,力量强大,似要将他二人都吞没。

沈贺鲤站在寒冰之地,看着天边光色闪闪,心脏砰砰直跳,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妖魔都去了天上,地上的仙子都被光网束着,竟只剩他一人自由自在地在此了。

“师叔祖。”陆威风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脚边,握住了他的衣角。

沈贺鲤愣愣地低下头,见着陆威风惶然不解的面庞,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怎么把你给忘了。”沈贺鲤摸了摸陆威风的头发。“威风,我们现在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