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太岁肉土(2)

陆宽宽抬首,看了眼天边渐渐变深的红霞,缓声道:“我们得快些上去了,太阳就要来了。”

“也不知我们还有多长时间。”高止循着陆宽宽的目光,亦是看向了那泼红色块。“若是太阳真的降临,该当如何?”

陆宽宽轻轻一笑,而后收回了眼神,转而看向了沈贺鲤。

“你看着我干什么?”沈贺鲤被陆宽宽怪异的眼神吓得咽了口口水。“我还能把那太阳吃了不成?”

陆宽宽并不答话,竟是又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许道临。

“许道长,事到如今,你还不告诉你这小徒弟,他的身份?”陆宽宽笑问许道临。

许道临眸光一闪,仿若是想到了什么。

“你这孽妖,难道是想......”

“天梯甚长,你有足够的时间,同你的徒弟,话话家常。”陆宽宽说完便拉住高止,直朝天梯之上而去。

卢汀就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茗儿留给他的书信。相见不如怀念。已然逝去的,就没必要再去追回了。

“太阳烛照,创天。”高止闷头向前走着,口中念念有词。陆宽宽是想要利用沈贺鲤吗?

只要他们登上了寒冰之极,许道临必然会打开沈贺鲤身上的禁制,让陆宽宽与他合力打开通天之路,而到那个时候,沈贺鲤便有能力阻止那恍惚而来的炽烈太阳了。

毕竟,这天上的一切,都曾是他的囊中之物。

“什么意思?”沈贺鲤听了陆宽宽的话,万分不解地看向了许道临。“师父,我有什么身份?我不就是一个孤儿,被你用来囚禁妖兽的孤儿吗?”

许道临微微垂首,跟着陆宽宽和高止的步子,踏上了通往寒冰之极的冰梯。

“你体内囚禁的不是妖兽,而是上古神兽太阳烛照。”许道临走在沈贺鲤前头,沈贺鲤只能瞧见他的背影,并看不见他的神情。

沈贺鲤踏着步子,双足竟是越发沉重。

“这么多年了,你早就与神兽融为一体了。”准确的说,神兽之力已慢慢接受了这副肉体。

“什么跟什么。”沈贺鲤只觉荒唐。

“你出生于九月初九,为纯阳命格。最适合用来镇压神兽。我在人间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你。你本是源城富商家的公子,你父母爱你至深,不愿放你远离家乡,同我一起修道,我便施了些小术法,让他们觉得你死在了大火之中,这才将你偷回了神霄。”许道临言语神色皆是平淡。

沈贺鲤闻之,却是浑身震颤。

他不是孤儿,他的师父也不是他的恩人。

他本该自由自在,如今却变成了神兽之力的容器。

“时间不多了。”高止抬头看了眼天边那刺眼的阳光。

“呼呼呼——”天梯之上忽刮起一阵狂风,风沙迷眼,卷入残云,似要将这天梯上的他们都一起卷入这无尽的恐怖之中。

陆宽宽高止与许道临都是有一些道行在身上的,所以这狂风于他们而言,并算不上什么。

可若换做寻常人,早就被这风刮到云层之下,摔成肉泥了。

沈贺鲤在风中颤抖,他却一丝求生的心思都没有。

许道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淡淡同他说道:“你娘子因你而失去了肉身,你不想将她复活了吗?”

沈贺鲤闻言,凄凉一笑。“我想。”

可这一切,不都是你的计划吗?如果没有你,佑容她根本就不会出事。

若他还是富商家的公子,他和佑容说不定会在人间平淡的相遇,平淡的相识,平淡的相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都在面对着生死之惧,离别之恨。

冰梯之下的冰城人,仍然跪在地上,兢兢业业地为登上了天梯的人祈祷。

那天上的红霞却缓然消失,转而发出炙热的光线。

“好难受啊。”冰城子民渐渐感受到了额间的湿意。“热,好热。”

他们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却是沾了一手血迹。

族长看向阳光,又看向天梯。

“不管是谁,赶紧掉落下来吧!天罚结束,冰城子民才有活路!”

“血!血!我流血了!”跪在地上的冰城子民慢慢变得躁动了起来。

“那是什么啊?”有人指向了天边。

天上露出了一个泛着强光的‘圆饼’,直直看着那圆饼,会睁不开眼睛。

冰城子民是第一回看见这么稀奇的东西,他们看得入神,竟是忘了自己额上还在渗着鲜血。

“不要直视太阳!大家快回家去。”族长捂住双颊,心中酸楚,难道天神还是没有消气吗?为什么‘万人天罚’中的最后一人,迟迟不肯落下?

天神最终还是选择将他们都处死吗?

千年前,他们的祖先是偷了一株太岁肉土没错,可罚也罚了千年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消气呢?

“太阳?那个叫太阳?”

“那个就是太阳?”

“我还是头一回看见太阳呢!”

众人看这‘圆饼’稀奇,竟是一点也不想回家去。

“不回去,你们会死的。”族长抬手,也抹了抹自己额间的血色汗珠。

冰城子民看向钟楼之上的族长,虽是恋恋不舍,却还是听话地回家去了。

族长说,那个离他们很远,像是‘圆饼’一样的东西会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不相信那样美丽的东西会杀人,但也不愿违抗族长的命令。

阳关越发强盛,竟是照得冰城中的冰屋开始慢慢融化。

“我的家为什么也流汗了?”

“水,这是水。我的家要化成水了吗?那我们以后住在哪里啊?”

冰屋之中的人,皆是一副困惑模样。

不多久,这副困惑,竟是变成了恐惧。

炽烈的光芒将坚冰融化,汪汪洋洋的水霎时将冰城侵蚀。

“救命!救命!”

“救命啊~”

水已至冰城子民的膝盖处,他们身体被水淹没的地方,皆隐隐作痛。此痛钻心,却并不浓烈。细细琐琐的,似要将人折磨致死。

陆宽宽一行人成功登上天梯。

眼前鸟语花香,飞禽走兽,美得震慑人心,竟是与天梯之下惨状相别甚远。

“这......是寒冰之极?”沈贺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宽宽敛起眸子,看了眼如今正与他们同高的太阳,朝许道临说道:“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