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贺鲤用尽力气转头看向怀中邓佑容,她睡得清香,好似什么也感觉不到。
“啊......”沈贺鲤想要说话,那一声音节却堵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僵尸鬼趴在他身上,笑得阴涔涔的,身上还发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这是沈贺鲤第无数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修习,现如今他就是连打僵尸鬼的道法都不会。如果这时候他那小师侄在就好了。
可这个僵尸鬼究竟什么来头?昨夜去吓邓佑容,今夜又缠上了他。
沈贺鲤微微颔首,向下去瞟那僵尸鬼的衣服。浅蓝色的衣裳被洗得发白,衣领处已然被磨破,看起来甚是寒酸。
但这好像是定远山庄内小厮们穿的衣服。
这僵尸鬼原是定远山庄的人?
沈贺鲤蹙眉瞪他,那僵尸鬼好像有些不高兴了,伸手掐住了沈贺鲤的脖子。
“咳......”沈贺鲤脸色憋得通红,却叫不出声来。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沈贺鲤凝神,动了动手指,从腰下拿出了一张湿透的符咒来。
“呲~”沈贺鲤将符咒贴于僵尸鬼腰间,随后便传来一阵烧焦的声音。
“呃~呃~”僵尸鬼忽的从沈贺鲤身上离开,发出了些许诡异的声响。
沈贺鲤立即爬起,走到了船头去。僵尸鬼见状,忍着痛感跟在了沈贺鲤身后。
沈贺鲤衣衫尽开,还未干透的衣裳黏在他的肩膀上,月光缓而落下,衬得他肤色如玉,动人心魄。
“你干什么要跟着我?”沈贺鲤看着那面目可怖的僵尸鬼,十分无奈。“我跟你无冤无仇吧?你要再跟着我,我对你不客气!”
“嘶嘶嘶~”僵尸鬼不说话,口中却发着阴沉又诡异的声音。
沈贺鲤将身上所有的符咒都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给这湿透符咒分了开来。沈贺鲤额头蓦然冒汗,这湿符效力必定大减,这回他恐是凶多吉少了。
“嘶嘶嘶~”僵尸鬼站在沈贺鲤对面,就那样看着沈贺鲤分符咒,似乎并不将此放在心上。
“你!”沈贺鲤总觉得自己被小看,便凝气将数十张符咒悬于空中,设出了伏鬼阵法。只是他刚刚才破了色戒,这阵法的力道或许还不如高止一根手指顶上那僵尸鬼。
“收!”数十张符咒将那僵尸鬼团团围住,沈贺鲤一声收束,便让那符咒速然飞向僵尸鬼。
沈贺鲤也未看清那僵尸鬼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阵法须臾间就失了效用。破灭的符咒纸于空中飞舞,沈贺鲤的心都凉了半截。
僵尸鬼突然飘到他跟前,又露出了那阴涔涔的笑容。
沈贺鲤突然觉得自己脖子后面有些痒,便伸手去挠,挠了没一会儿,自己的两双手脚腕竟也痒了起来。
“怎么回事?”沈贺鲤看着自己的手腕,隐约看见几丝黑烟正在朝里头钻去。“你对我干了什么?”
月色之下,黑烟弥漫,沈贺鲤的后脖与手脚渐渐变得生疼,僵尸鬼死死盯着他,笑容越发阴森。
“啊~”沈贺鲤脚下痛得无力,恍然跪地不起。
*
子时,高止背着乾坤阴阳袋在院子里**阳杵。
陆宽宽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突然生出了一种送他去种地的冲动。
“好了没啊?再不好,这最阴的时辰就要过去了。”陆宽宽歪着脑袋看他,对地府之行充满了期待。
活人去地府,多新鲜啊。
“快了。”高止插下最后一根阴阳杵,而后起身施术。“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五行之祖,六甲之精,兵随日战,时随令行。”
忽而天降金光笼罩于往生大道阵之上,陆宽宽见之,心中震惊。这高止有了千年修为之后,这阵法竟有了如此广大的进益!
“走吧。我们至多只能在下面待一个时辰,等子时过去,我们的生人气息便掩盖不住了。”高止转头,朝陆宽宽说道。
“噢。”陆宽宽飞身而来,立于高止身边。
二人一同走进往生大道阵,恍惚被滚滚浓烟迷了眼睛。
等浓烟散去,二人缓然睁眼时,竟已入了第一层拔舌地狱。
众地府阴差,一人拿着一小鬼,生生将那小鬼的嘴给掰了开来,而后用铁钳夹住了他们的舌头,拉长,慢拽。
陆宽宽见之,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她会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发麻。
“那徐光好赌成性,应在第八层冰山地狱。”高止淡然说道。
“那便赶紧去找他吧。”陆宽宽拉住高止,四处而望,终在身后发现一石阶。
这石阶凿生于岩壁,顺着石阶下去,便可一一路过十八层地狱。
二人同下第二层地狱,又见阴差在剪小鬼的手指头。
“啧啧。”陆宽宽摇了摇头,感叹道:“凡人生前果然不能作孽。”
其后,每下一层,二人皆会看见一种地府刑罚。陆宽宽看得多了,便也麻了。
冰山地狱之中,有一万仞冰山,其上有无数光着身子的人向上攀爬。人在这山上,有如蝼蚁,细细密密,惹人头脑发昏。
“这么多人,怎么找徐光?”陆宽宽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这冰山地狱里,果然还有些冷。
高止呼吸,一口白气被缓然吐出,他已是唇色发紫了。
“这么多人,恐怕只有偷来阎王的召鬼令,才能将徐光唤来。”这地府小鬼众多,徐光犹如一根牛毛,怪不得他自由出入地府与人间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
“偷?”陆宽宽不是质疑这个办法,只是有点惊奇于这个字居然是从高止嘴里说出来的。
“嗯,偷。”高止神色自若。
“你这小道不怕犯戒?”陆宽宽挑眉问道。
“这不是同你一道来了吗?”高止出声,竟是毫不掩饰。
“呵。”陆宽宽冷笑一声。这小道真是生怕她忘了他已无情无义了。“又想利用我?你想得是不是有点太美了?”
“高止,要偷你自己偷。现在,我们就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吧。”
陆宽宽扼住高止的手腕,生生将他拽到崖壁旁,拉他一起跳下了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