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彭瑶想不通,自己只是跟调查小组一样，照常发了句问候，邵定是怎么断定屏幕背后的人换成了她的。
而更令她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就在她刚这么想的时候,邵定的解释已经发了过来。
【邵定：一个非常浅显的算法而已。我给了那些人足够的疑惑,算算时间，他们这个时候差不多刚跟你说完我的过去,然后让你这个经历与我极其相似的人来尝试破解我的内心，好让我提供那个人的情报给你们。】
全中！
彭瑶脑子里嗡嗡的,其实别说是她了,背后监控着一切聊天记录的调查组成员也大惊失色，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暴露了，这个年轻人居然对他们的想法摸得这么清楚。
不过邵定口中“那个人”的说法,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系统当成一个能够穿越世界壁的人工智能而已，邵定的话却使得他们对自己过去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难道暴富系统并不是他们想象当中的人工智能，而是一个人类？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之前意外穿越过来的彭月和机械女王安娜，都证实过暴富系统只是一串程序,等级还比彭月的快穿系统低，导致被快穿系统克制，即使暴富系统真的是个人，人类历史往前数上千年,每朝每代都有它的身影,难不成这个身份还是可以传承的吗？
彭月和安娜都帮助了蓝国很多，是蓝国亲切的朋友,并且她们两个都是异世界存在的智慧生命,彭瑶等人想不出来,她们能有什么理由欺骗蓝国。
那就只能是邵定的判断有误，或者在故意误导他们？
按照邵定之前的行为来看，他跟系统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倒更像是站在彭瑶和蓝国对立面的人，这个解释勉强能说得通。
唯一的疑惑是，邵定既然知道自己被查，为什么没有告诉系统？
三年多时间下来，彭瑶和所有知情人都清楚系统的冷血本性，一旦发现彭瑶还在追查自己的底细，绝对会做出反击，不可能只是让邵定来警告他们。
正在他们怀疑的时候，邵定又发来几条消息。
【邵定：我说的不是那个东西，而是制作它的人。】
【邵定：你们太不小心了。还没有足够能威胁到他的把握，就敢一直追踪我。即使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要不是我用程序遮掩了你们的行动，你们现在已经死了。】
彭瑶心神一紧，连忙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你知道他是谁？】
【邵定：……你还真是不听话。】
话虽这么说，他却并没有忽视彭瑶的问题。
【邵定：我不确定，但我看到过他的存在。】
【邵定：你们就别想了，在真正的穿越机面世之前，你们根本没有跟他谈判的筹码。】
他居然还知道穿越机？！
虽说蓝国之前就已经发布了穿越机的模型机，并且成功把一个苹果传送到镜世界，但除了核心科学家之外，其他民众大多都以为跨越距离、进军星际，就是穿越机的目标。
他们对外也是这么畅想的。
邵定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他们研发穿越机是为了对付系统？
【邵定：计算。数学能够解决世界上大部分的问题。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找上你？你三年前的新生，将会是我和他之间胜负的关键。】
彭瑶头皮一炸。
他竟然还知道她的重生！
没错，这个“新生”在其他人看来，或许会是其他的含义，但只有彭瑶和寥寥几个相关人员知道，邵定说的就是她的重生。
毕竟如果他说的是绑定系统，那以他现在的说法，不可能在彭瑶上辈子的时候不联系她。
彭瑶自打重生之后，只有一次主动的往外说了自己的秘密，以为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不会有什么影响，可不管是御丞，还是邵定，竟然都以各自的方式发现了她的秘密。
但她可以肯定，燕均培和章亦栾绝对没有暴露她的秘密。
御丞和邵定，都是靠自己的智慧破解了她的秘密。
彭瑶突然发觉，自己之前还是太过天真了。
事到如今，重生的事情有没有被发现，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彭瑶只是震惊了一瞬，很快便抓住邵定话语中的关键。
【彭瑶：你和他？你是从什么时候绑定系统的？】
【邵定：啧……说了让你别说话。】
【邵定：我本来以为我能在程序设定的时间里把话说完，但为了遮掩你的信息，程序崩溃的时间缩短了。】
【邵定：我现在没有时间，等到下次，我会找你说明一切。】
说完，社交软件上邵定的头像就暗了下去，无论彭瑶怎么发送信息，他都不再回复。
“看来是下线了。”调查小组的成员沉声道。
毫无疑问，这一场对话带给他们的远不止震撼，他们原本以为自己的伪装十分到位，还在庆幸自己终于能够靠近真相，谁知道自己早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邵定的一颗棋子。
他们反复查看邵定发来的内容，每一句话都信息量巨大。
他说他看到过暴富系统的制作者，那难道说，这个人就在陨星大陆？还是说邵定已经触摸过穿越世界的门槛，意外看见了系统背后的势力？
邵定还说如果不是他的话，暴富系统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调查小组的成员们面面相觑，他们早就怀疑过，自己上一次行动，只是追到了邵定消失的小巷，彭瑶就被暴富系统警告性的发布了难度倍增的任务，可是这一次，他们都定位到了邵定的住处，暴富系统却一直都没有反应。
他们原先只以为是暴富系统和邵定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谁知道竟然是邵定在暗中帮助他们。
从他的话语中可以看得出来，邵定宅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并不是像外人想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在编写一些功效未知的程序——资料上并没有显示出他学过编程，这又是他什么时候掌握的技能？
可是既然邵定要帮他们，为什么之前还帮暴富系统查彭瑶的账呢？
……
所有人心中都被无数问号充斥，可是邵定就这么干脆利落的下线，没给他们任何询问的机会，他们只能等邵定再次出现。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一开始，调查小组的成员还算是沉得住气，觉得邵定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单纯是为了躲避系统的探测。
但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众人心里忍不住有些着急。
邵定发来的那些消息，他们都快翻烂了，基本上能够确定，邵定应该不是他们之前想的那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系统工作，或者是助纣为虐。
这样一个精通算法的人，如果真的想搞他们，都不用系统出手，邵定自己就能把调查小组的人全解决掉。
这么看来，之前往他兜帽里丢定位器的那次，信号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应该就是他给他们的提示。
中微子通讯器既然能够联系到另一个世界的机械女王，照理说中微子定位器也应该有同样的特性，不会在穿越的过程中丢失信号才对。
可惜他们当时急着抓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
邵定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调查小组和彭瑶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被系统发现，直接抹杀掉了，好在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邵定又仿佛先知一般，慢悠悠的出现。
这一次，邵定按照之前的约定，带来了完整的解释。
【邵定：闭嘴，听我说。不然我们都得死。】
一句话先堵住了众人询问的想法。
【邵定：我13岁就绑定了系统。】
他先回答了彭瑶上次的疑问，紧接着回答了大部分人心中的疑问。
【邵定：人都是我弄死的，不过不是我杀的。】
指的是他的父母和小叔。
接下来的时间里，邵定就简单的叙述了一遍自己的前半生。
跟调查小组之前得到的消息差不多，邵定的童年过得极其压抑，有那样一对父母，他脑海里对于自由的概念非常模糊，一直到13岁之前，都觉得自由大概就是睡着之后那些天马行空的梦境，还有就是可以实现自己所有幻想的电脑程序。
邵定对编程的天赋其实更高，但是他的父母认为相比于钢琴、小提琴这样高雅的东西，编程就像是其他父母眼中孩子天天打的电脑游戏一样，廉价、低俗，配不上自家的品味。
但邵定并没有因此放弃编程，反而偷偷攒下零花钱，自己买编程的书看。
只是每次被父母发现，他都要挨一顿毒打，并且被罚不许吃饭。
就这么的，在父母变本加厉的控制下生活了几年，邵定逐渐变得越来越沉默，除了编程之外，其他东西，包括人，对他来说也都跟萝卜青菜没有任何区别。
他依旧在看编程书，但父母发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由于他在各个科目上的优异表现，对他的责骂和体罚次数也在减少，他似乎逐渐长成了父母期待中的模样。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的电脑里，在他父母发现不了的一个隐藏磁盘中，存满了他亲手编写的程序，那都是他脑海中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幻想。
其中一个程序的画面，是两个拿着刀的小人，互相朝对方捅过去之后，双双倒在了血泊中。
后来他就绑定了系统。
也不知道是系统的失误还是怎么，竟然绑定了一个才13岁的孩子。
邵定当时那个年纪，别说是上千亿的巨大数额，即使只是给视频主播刷点礼物，主播都要怀疑下一秒会不会出现未成年退款的系统通知。
系统发现这一点之后，明显也觉得自己找错了宿主，当场就准备解绑，顺便抹杀这个倒霉的小男孩。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小男孩却突然开口了。
“我可以完成你的任务。”小邵定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才13岁，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童真，听闻死亡时，眼里也没有一丝波澜。
他望着镜子中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稚嫩脸庞，眼神深邃得仿佛能够透过外表，看到藏在自己脑海中的系统本身。
“不过你要先帮我一个忙。”
之后，就是那场令所有邻居隔了八年还无法忘怀的夫妻互杀案。
监控里的视频都是真实的，不过邵定改了下时间，把自己遭遇的事情集中到了那几天——挨打还会哭这种事情，在邵定八岁之后，就没有过了。
他让系统把记忆里那些悲惨的自己换成了13岁的形象，然后灌注到了监控里。
这使得在外人看起来，他父母那些天的精神本来就很不正常。
邵定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毫无波澜，似乎在讲别人的事情，甚至还自嘲一般发出了评价。
【邵定：毕竟还是小孩子，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出些纰漏。】
在他看来，那个监控其实是这不合理的地方，但凡他再大几岁，负责调查的警察的注意力也没有被吸引到他身上的旧伤上，他其实很容易就会被抓住。
只是可惜了，人类这种生物，天生就容易被弱小的东西迷惑。
看到邵定的话，无论是彭瑶还是调查小组的人，心中都不由得涌起一股寒意。
诚然，他们之前猜测过，邵定父母的死因可能有蹊跷，但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真的是当时才13岁的邵定做下的。
虽然其中有系统的帮助，但系统只是对监控做了手脚，整个计划的制定和执行，几乎全都是邵定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他当时才13岁，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邵定没管这些人怎么想自己，继续往下说。
在国外的那五年，邵定确实过得不错，但并不是像调查小组获得的资料里那样，是靠着给国内游客当小翻译赚钱得到的，而是靠系统的奖励。
出国之前，他让暴富系统在小叔的脑子里发声，假装绑定了他的小叔。
之后的事情就很好猜了。
邵定那个小叔本来脑子就不够用，当个富二代都当不明白，几年就把亲爹留给他的遗产祸祸干净，心眼少得可怜。
系统随便说了几句话，他就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绑定了暴富系统，当即欣喜若狂，拿着同父异母的哥哥留下的遗产，和系统的任务资金，做起了投资。
有系统无往不利的评估功能在，他不用动脑子就能迅速从一堆策划案中挑选出值得投资的那一部分，闭眼投资，坐等赚钱。
正是依靠这个功能，他在五年时间里，把邵定父亲的遗产翻了近十倍，成为了当地有名的新贵和投资天才。
当时那个小城市几乎所有投资人士都知道他的大名，说他是个投资习惯极其古怪的人，只有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才会投资，而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时候几天下来就能投资好多项目，大部分时间却连人家的商业计划书都不看一眼，直接拒绝掉。
许多金融圈媒体把这些古怪的行为归结于迷信，实际上不过是系统发布任务的时间只有那么几天而已。
只是他恐怕永远也想不到，真正的暴富系统，可远不止是评估这一个功能。
他每次完成系统任务，获得的奖励金都会以资助或者小费的理由，进入邵定的口袋，供他在国外上学和生活，以及购买更多的编程书籍，充实自己。
等到邵定18岁这年，他考上了国外顶尖的学府，在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眼中，他就是个格外聪慧和努力的好孩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邵定其实还有了另外一个身份。
正是在外网中被黑客们誉为神明的顶尖黑客，S。
18岁这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眼旁观了五年的邵定，已经能够看清楚暴富系统的真面目，而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接下来被暴富系统支配的人将会变成他自己。
已经明白自由的真正含义，邵定怎么可能让自己再落入另一个存在的控制？
那时候的邵定已经能够通过计算机和自己研发的算法推测出一些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甚至触摸到了世界壁的存在，并且发现计算机语言可能会是人类突破限制的途径之一。
他尝试着自己突破世界壁，以此来摆脱系统，虽然并没有成功，但却让他触摸到了系统更多的秘密。
在一次试探当中，他制作的程序短暂的突破了世界壁，让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在因为他对系统造成的干扰，对系统程序进行修复和改进。
这个人就是邵定口中的“他”。
暴富系统修复升级之后，邵定就再也无法触摸到那层若有似无的世界壁，而正是如此，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还是不够，如果真的直接跟对方对上，胜算很低。
他只能选择蛰伏，等待时机。
刚好他的算法推测出未来，他想要在这场生死决斗中获得胜利，唯一的转机将出现在蓝国。
他生日这天，暴富系统如约从小叔身上解绑，带走小叔生命的同时，不知为什么出现了混乱，没有绑定到他身上，转而绑定了彭瑶。
【邵定：我意识到这就是算法说的转机，于是借口继承遗产，回了国内。】
实际上他即使不回国，也有办法拿到那些东西。
谁知道他一回国，还没等找上彭瑶，彭瑶就把自己丢给国家爸爸，跑到秘密小岛上去了。
邵定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邵定：现在的问题在于，那东西已经绑定了你，我身上却依旧留有它的部分功能，表明我仍然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事实上就连系统商店和物资兑换这些功能，都是后来才从邵定这边转移走的。
彭瑶之前以为的升级，不过是功能迁移而已。
她身上的暴富系统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一个分裂的系统。
众人：“……”
这个消息简直震撼所有人。
原来他们严阵以待了那么久的暴富系统，还只是个残缺的系统？
难怪之前的系统反应都比他们想象当中的迟钝很多，显得傻乎乎的，彭瑶还因此放松过警惕。
邵定说暴富系统大部分功能其实都在彭瑶这里了，而且多亏了彭瑶投靠国家爸爸的福，由于蓝国的实力快速增强，暴富系统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这边，邵定才有机会入侵暴富系统，短暂的影响它的危机判定系统。
这也是为什么，调查小组最近动作频频，彭瑶甚至大胆到建立助学基金会，也没引起暴富系统的警惕。
想到邵定都能轻易发现他们的行动，却仍旧不敢正面跟暴富系统起冲突，调查小组和彭瑶就忍不住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捏把汗。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知者无畏，但凡他们要是知道暴富系统的真正实力，也不敢这么冒险。
可是实际上他们要是不这么冒险，也没法联系上邵定。
邵定只能被动的接受他们的寻找，如果自己找上调查小组，暴露的风险将会几倍于前者，这无论是对于邵定还是蓝国和彭瑶来说，都不是好事。
只能说是因祸得福吧。
这些信息，邵定分了三天的时间，断断续续传递给彭瑶和调查小组，从每次聊天的字数和时长可以看得出来，邵定也在艰难的尝试着让自己影响系统的时间变得更长。
他说的所有事情，也陆续被调查小组逐一验证，基本上能查到的事情都是属实的，他们也查到了外网上确实有这么一个被所有黑客当成神明崇拜的顶尖黑客。
三年前，这名顶尖黑客就失踪了，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跟邵定回国的时间也吻合。
只是彭瑶不明白，自己上辈子就绑定了系统，当时的邵定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果当时她知道了系统的真面目，或许也不会那么掉以轻心，被系统陷害，连人带车落入江水中溺水而死。
对此，邵定的解释十分简洁。
【邵定：我不跟没有能力的人做交易。】
彭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