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3

五条家族不愧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流传千年,底蕴深厚。

我半蹲在最高处屋顶上,俯瞰这片蔓延到林中深处的宅院群。

建立在深山中的家宅外表看上去颇有年岁,旧木红漆、青石白瓦,无一不彰显着旧时代上流家族的特权,而这还只是表面:来人若是咒术师,就能发现整座大宅都笼罩在精妙的咒法之中,若有敌袭,即刻就能够做出防备来应对。

当然,这个“敌袭”不包括我。很早之前,我就已能够压制住身上的咒力,无形出入于各种阵法之中。

五条的庭院比佐藤家的更加森严,主次分明,下位者绝不可能越过上位者。这也代表着,我脚下的宅子——这群建筑中最高的鹤立鸡群者,必然住着的是位高权重之人。

——在拥有神子的五条家,谁的地位最高?

把火药埋进坑里,加土掩上。绕着宅子重复十来次程序后,确认这数量能够把房子炸飞,我满意地收起背包,准备走人。

炸药都已经埋好了,已经没了隐蔽的必要。没有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我大摇大摆地背着背包,走在庭院之中。几个五条家洒扫有些犹豫于我的生面孔,但我的姿态太过理所当然,一路上并没有人来阻拦我。

这让我颇为不满。

五条家的防备怎么这么放松?

好在,走过一个小池塘时,木桥承载着我的脚步声,有水流的晃动之意。一道有些张扬的嗓音终于从侧面传了过来:

“喂,你,对,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站在桥边,回头去看。

“……”

有点眼熟,是谁来着?

不远处的青年的羽织上的家徽不属于五条,而属于御三家的另外之一禅院。他人如其声,在庄严的五条庭院中也张扬得过分:金色短发,打了多处耳钉,看人时的目光实在没有多少尊重。

我依稀记起了这么个人物。佐藤拾也和我汇报过,禅院家这代的嫡子是个混不吝,曾经对他的“傀儡”——也就是我的替身出言不逊过。

我当时忙着退休,懒得去动手料理人。现在碰上了正好。

正好我、不、爽、呐。

我扯出了一个笑:“有什么事么?”

他怔了一下,马上也抱起了手臂冷笑:“你是五条家的下人?为什么穿着那么不伦不类?见到本大人,为什么不过来行礼?”

……不伦不类。我看了看我的素色衬衫——感恩我吧云雀恭弥,我没穿并盛中学的校服——又看了看对面衬衫外罩羽织的破烂衣品。

他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失敬失敬。大人你穿得跟个花蝴蝶一样,完全没认出你是谁呢。”

“你!”他马上就被我激怒了,大步向我走过来,气势汹汹地,“你这女人……”

“——。”

我站在桥上,抽出了刀,平静地看着他:“急了?”

刀刃破开束缚,在空气中发出轻微的颤鸣,乍然被我挥出去时无风无浪,却裹着动能,飞快地变化成难以被抵挡的一击,刀光闪过白色,它马上就会割开禅院直哉的喉咙。

“——急了正好。”

不然哪里来的理由动手?

·

“呼、呼、呼——!!!”

禅院直哉玄而又玄地躲避,却仍然感到耳朵一阵刺痛,骤然炸响的下属惊呼让他知道,他的耳朵已经鲜血淋漓。

但他一时片刻却来不及在乎这些,凭借着投影咒法才勉强避开的攻击,对对方而言却是游刃有余的随手一击……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爆炸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明明只是个女人!

禅院直哉勉强站稳,对面的女人微笑着收回刀,跃下小桥,比风还快——比他的投影咒法还快地冲了过来!

那把刀、她的攻击、他的无力。

会死、会死、会死!!!

禅院直哉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是在来五条家商议普通的日程、又在路过时随意问了一嘴桥上的女人是谁,就招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

明明生得那么漂亮、却一点都不像女人。

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个杀神。

禅院直哉躲避不得,电光火石之间,他就被踹翻在地,又反复被摔打多回,冲上来想要救援他的下属都被轻飘飘地踹飞,最后只能他一个人面对女人冷淡的双眼。

“……■■■■■?”过于失神,禅院直哉甚至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些什么。

女人对他笑了一下。

很漂亮的笑容、在宅院中久居的深闺小姐绝不可能有的笑容、看过之后绝对不会再忘记的笑容。

“……”

禅院直哉心里猛然生出一点茫然和狂喜:“我愿意——”

“咔。”

·

“没有实力都别学伏黑甚尔那样犯贱。废物花蝴蝶。”

我一掌劈在他后颈上,花蝴蝶两眼一翻撅了过去。用的力气有点大、普通人吃了这一下可能会死,但我想咒术师的身体应该没那么脆弱。

我站起来,把昏厥不醒的他踹进了桥下的小池塘里,心情感觉畅快了一些,几个清醒的禅院挣扎着要去救他,我没管,施施然地走了过去,顺便转移仇恨:“没错,我是五条家的。让你们少爷小心点。”

“别再让我见到他。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五条家当然也发现了这里的动乱。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五条家的人急匆匆地赶来,把我们围住了,其中重点警惕我:“你是谁?!”

禅院家的露出愤恨又不敢出头的表情,只能大喊:“不是我们带来的!你们五条被入侵了!”

五条更加警惕地看向我。

“什么入侵说得那么难听,我是你们家主的同学啊,”我轻笑着说,“他邀请我来的。”

“怎么可能!东京那边就只有几个学生!你到底是谁?”

什么,居然不是傻子吗。

我收敛了笑容,移到为首的五条身后:“我是来打禅院直哉的。正巧他进了你们五条家——就这么巧。”

五条没信,转身手持咒具紧张地对准我:“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阵法甚至没有发出警报!你——”

很难解释这一点。我能说你们的阵法破烂得挡不住我吗?这太冒昧了。

我一巴掌甩过去,把他拍出三步,他勉强站定,面色已然大变,声嘶力竭地大喊:“敌袭!敌袭!不用留手!!!”

说着,他将咒具投掷过来,我一眼看出这是能够束缚咒力的灵球:不巧,我研制过相关的产物。

五条家约莫几十人杀了上来,我躲过灵球,毫不犹豫就往外跑,跃上屋顶减少阻碍,一路损坏古老宅屋瓦砖若干、陈年老树数棵,随手拍晕十几个人……终于,我跑到了门口,他们也追到了门口。

“可恶!!停下啊!可恶的混蛋!!”他们怒骂着冲上来。

“可恶的贼人!神子大人回来了一定会给好看!还不快点停下!!”

我听话地停下了,愉悦地回头看这片古老的宅院,好心提醒:“禅院直哉死在你们这里很麻烦吧?”

“什么?”

“不想他死,就去把他捞上来,否则五条悟会不会有麻烦?”我幸灾乐祸地说。

“轰隆隆——轰隆隆——!!”

话音刚落,建筑群的中央就响起了雷霆般的爆炸声,定时引爆的火药对付老屋子是手拿把掐的事,哪怕有咒术保护,但我提前抹去了一些关键的结构……就这样。

爆炸声振聋发聩,老宅里火光冲天,照亮了五条们扭曲的脸。

我欢快地走出了五条的大门,看着眼前晴朗的天和身后的火焰,只觉得京都从未如此美好。

前往新干线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好你好,”我说。

对面那头的五条悟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但出乎意料,他的声音还算得上平和,甚至于隐隐约约有些兴奋:“是你动的手?”

“是我。”

“你炸了几间屋子?”

“全部,”我淡定地说。

“……全部?”

他顿了一下,发出了欢呼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早就想推了老屋重建装网线的?”

……?

……我草。

有种微妙的输了的感觉。我捏紧了手机,想把电话那头的白无常拖出来掐死。

五条悟全然没在意我的低气压,乐够了,又在电话那头问:“那你什么时候来东京?再晚一点你的手下可就坚持不住了哟。”

隐隐约约地,我听到了佐藤拾也杀猪般的哭嚎。太丢脸了,五条家的好歹还能贯彻始终地追杀我,他却这么懦弱,录个两页的口供能提到我的名字八十次。

“马上就来,”我果断挂掉了电话。

没办法了,我好像还在哪个组织的据点里存了火箭炮来着?这就去取出来。

东京佐藤老宅?划掉。

东京咒术高专,出发!

·

我把东京咒术高专的操场炸了。

本来是想把宿舍——五条悟应该是住宿——炸掉的,但我准备安装火药的时候,楼里晃悠悠走出来一个女生。

女生皮肤苍白,眼下挂着青黑色的痕迹,大概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还捏着一瓶可乐,她抱着手臂,倚在墙边,把烟抽完了,又开始慢慢地喝可乐。

我本来想避开他,但她和我搭话:“咦,没怎么见过你。你是几年级的?”

“我是来装空调的,”我说。

她笑了一下:“空调早就装好了。你在干什么啊?”

“好罢,实话实说,我是来装火药炸宿舍的。”

她的脑子运转了一下:“五条悟?夏油杰?谁惹了你?”

然后双手合十,很不真诚地请求:“要炸的话请去炸操场,或者教室可以吗?这宿舍我还要住呢。”

高专的宿舍是男女混住的,如果我动手,她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八成要到医务室去凑合。她说:“我想睡觉不想上课,所以请把教室炸了吧。”

我没马上答应,她看了看左右,又加码:“如果你炸了这两个地方,我就和夜蛾说是他们轰的。到时候他们两个八成得写检讨。”

什么?写检讨?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我伸出手和她握了握:“这票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