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船只再快要到临安时,乔锦娘与陆宸回到了船上。
到了临安码头时,受着江南众官员臣民的跪拜,浩浩荡荡声势壮大,临安城之中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长安之中的乔府之中却是上了白绸,郑晓与安远侯并未随行,留在长安坐镇,毕竟长安边上的北漠国也没少安稳过。
罗维的棺椁到了乔家的时候,安远侯也顾不得长辈不能到后辈灵前的规矩,他深深得叹了一口气。
罗维与他是忘年交,当年选罗维做女婿也是因他的品性极好,这几年罗维也是不负他所望,在乔家的帮衬下一路成了堂堂将军。
乔若依穿着麻衣带着棺椁进了熟悉的院落,这院落是她婚后新搬过来的。
她本想着是出去住的,她与安远侯关系不好,见面就吵闹,还是罗维劝她留在安远侯府之中,罗维比她更像是父亲的亲儿子。
将仅次于乔律与福禄的院落给了他们。
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着罗维的踪迹,乔若依与乔锦娘虽是姐妹,两人的喜好大不相同。
乔锦娘爱花团锦簇的繁盛美景,乔若依更喜欢树叶,并不爱花,所以罗维便在园中种了各式各样不会开花的绿植。
还去秦岭的深山之中挖了不少山土过来种竹子,种兰草,山土上带着些许红色的野果子,去年乔若依见到时还以为是杂草。
罗维告诉她那是一种酸甜的野果子,他幼时还没有被罗家领养的时候,就靠着这野果子果腹,所以他称为这是神仙果。
罗维说,今年就可以吃到了。
乔若依如今见着院中山土上长出来的红色野果,本以为干涸地泪水又流了下来,她过去摘了一颗红色的野果,混着泪水放入了口中。
“罗维,你骗人,这明明不甜。”
郑晓见着乔若依如此,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对着乔若依道:“你成亲前住的院落已经命人收拾出来了,你日后别住在此处了,也未免睹物思人再添伤心。”
乔若依哭着道:“母亲,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能起来,与我一起尝尝他说很甜很甜的野果子。”
郑晓喉咙酸涩不已,垂下了眼泪,“罗维在天有灵定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是啊,他最后和我说,让我好好活下去,可是他不再我身旁,我真的没法好好地活下去。”
乔若依更咽地说着。
都快一月有余了,乔若依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夫人,五小姐,外边谢家家主递来一个帖子说要见见五小姐,此事被侯爷知晓了,侯爷拿着鞭子出去了。”
郑晓着急道:“他这是怕那些文人的笔墨写不死他是吗?”
郑晓连连出去。
安远侯红着眼睛,见到门口的谢蕴就是狠狠得一鞭子抽了下去,安远侯是自小习武的,当年在战场上这一鞭子下去杀敌无数。
如今打在了谢蕴的细皮嫩肉之上,顿时就划破了他身上的丝绸圆领袍,皮肉绽开。
“你也还好意思来我乔家门口!都因你罗维而死,让我女儿与外孙女儿差点命丧贼匪之手!”
安远侯又是一鞭子下去,“你还夺走霓裳!当年是你不愿对若依母女二人负责,这会儿又有何脸面来我乔家?”
郑晓出来,连连握住了安远侯抬起来鞭子的手道:“够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安远侯还是未能出气。
谢蕴被重重打了两鞭子身上是火辣辣地疼,他扬起衣袍半跪在安远侯跟前道:“侯爷打得是,罗将军之死谢某之责不可推卸,谢某愿意娶乔五小姐为妻,让罗将军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郑晓放开了安远侯的手,“侯爷,你打吧!”
瞧谢蕴所得这是人话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罗维之死谢蕴虽无辜,可确实也是因他而死。
郑晓素来的好脾气也气恼不已地道:“当年你看不上若依乃是庶女,说什么庶女只配为妾,当年若依怀着孩子受人嘲讽处境艰难,是罗维娶了她处处呵护她。
罗维帮你养大了女儿,你如今倒是打着让罗维安息的名号要娶若依为妻,你将我们乔家女儿当做什么了?”
安远侯道:“当年你嫌弃乔家的庶女,今日我乔家的庶女你也高攀不起,罗维尸骨未寒,你说出娶他的妻子让他安息的话语,你可还要脸吗?
你滚吧,日后别出现在我们乔家的跟前,还有赶紧把霓裳还回来,若依不懂事,我可是不许孙女成了别人家的!”
谢蕴蹙眉道:“霓裳是我的女儿。”
“我呸!”安远侯没好气地说着,“霓裳姓乔,来人,将他赶走,日后不许他靠近我乔家方圆五里之内,一旦靠近就给我狠狠地打出去!”
……
罗维的尸首不能再放着了,是以在四月中旬的时候便入了葬。
罗维本就是一个小乞丐,无父无母,罗家也没有什么祖坟,是以坟墓是葬进了乔家的祖坟之中。
一路上,乔若依不知在轿子里头哭晕过去多少次,等到了乔家祖坟处,看着金丝楠木的棺椁被彻底钉上放入墓室里时。
乔若依跟着进了墓室,趴在棺椁上久久不愿意出去。
出去之后,为防盗墓贼,此处的墓洞会被大石头与泥土彻底地填上。
她是真得没法再见到罗维一面了。
听到墓洞口听到了小霓裳喊娘的声音,乔若依才出去了,出去之后就有数十个人抬着一块大石头前来彻底地封住了墓室。
乔若依见着那块大石头,心如刀绞,眼前明明是盎然的初夏盛景,却让她觉得寒凉至极,浑身都是冷极了。
小霓裳挣脱开了谢蕴的手,跑到了乔若依的身边,一直喊着娘亲,才让乔若依缓过神来。
乔若依蹲下身来,抱住了小霓裳,“霓裳。”
小霓裳问道:“娘亲。”
乔若依抬眸见到了谢蕴,道:“我答应将霓裳给你之时,不知爹娘会如此不愿,恐怕我得要食言了。”
谢蕴道:“没事,左右她如今也只肯叫我叔叔,只有你答应嫁我,霓裳才肯喊我一声爹爹。待你愿嫁我,安远侯与侯夫人自然不能再阻止霓裳进我谢府了。”
乔若依闻言,抬手狠狠地往谢蕴脸上打了一个巴掌,“这是在我夫君的坟前,我夫君刚刚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