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圣宴的氛围有些微妙,但所幸接下来艺女舞女们正好进了大殿,奏乐悠扬,舞姿优美,倒是分去了众人的一些心思。

小团子乖乖趴在扶夜的肩膀上,看着自己离太子哥哥和少师大人越来越远,心中不由得郁结——

她今天不过就是想找他们说说话嘛,怎么感觉这样小小的一段路就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一样啊……

而且,她还得抽空去趟尘星殿,去找宁叔叔道个歉,并且问问能不能换别的要求……毕竟他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呢,小丫头自认为:做人呢,可以耍赖皮,但是不可以狼心狗肺当个白眼狼!

跟着扶夜回到座席以后,小团子决定先不去找太子哥哥和少师大人唠嗑了,先干正事儿要紧。

于是,趁着载歌载舞的热闹场面,众人饮酒作乐沉浸其中之时,小团子已经趁着大家不注意猫着腰爬上了高台——

商清皇微微仰头,一杯浊酒入肚,酒酿沿着修长流畅的下巴线条滑落,等待一股酒香在唇齿间弥漫开,他才低下头将杯子放下——

就正是这一低头的瞬间,小团子刚好从桌子底下掀开桌布,探出可爱的小脑袋来——

“嘿嘿,皇上~”

商清皇:“!!!”

若不是小扶冉长得可爱,暂且没有被吓得很魂不守舍,否则他差点就要收不住自己的手,举起酒杯对着她小脑袋瓜子来个爆栗了。

“你这……”

“小扶冉,你怎么在这儿?”

商清皇伸出手去,想将她拉出来,奈何小丫头愣是不愿意,偏偏还往里面缩了缩——

“皇上皇上,冉儿不出去,冉儿就是要过来和您说两句话的……”

商清皇只好由着她,无奈地松开了手,语气和善:“好,你说吧,何事?”

什么事情竟然需要小丫头这样掩人耳目来找自己。

小丫头笑嘻嘻地眯着眼睛,努力做出一份天真可爱又无辜的表情来:“皇上,明日便是您的生辰了,皇上平日里对冉儿那么好,上次在洗尘宴的时候,皇上还替冉儿撑腰出气,所以,冉儿最喜欢皇上啦~”

小团子做了好长一段铺垫,偷偷观察这商清皇的神情:这位身穿龙袍,身居高位的男人此刻嘴角正努力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显然对小丫头说的话十分受用。

“咳咳,朕对你好是应该的。”他掩着唇咳了两声,抑制了心里那种因为喜悦而带来的痒痒感。

“趁着皇上您的生辰,冉儿想好好谢谢皇上,送皇上一份生辰礼,可是生辰礼太大了,冉儿带不过来……”

“所以,可以请皇上明日随冉儿出宫一趟吗?”

她眨巴着大眼睛,星眸中水润润的,亮闪闪的,小嘴又粉嫩嫩,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吧。

但商清皇作为皇上,出宫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也不是小事。

“皇上哥哥……好不好嘛~”

哥,哥哥???

商清皇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气又无奈,但还是被小丫头给逗笑了——

“你唤商煜太子哥哥,唤朕皇上哥哥,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小丫头倒是没注意到这点,在她眼里,年轻帅气的就都可以喊哥哥呀……

“太子哥哥是因为他比冉儿大,所以是哥哥,皇上是因为年轻又俊朗,所以冉儿才唤哥哥的。”

已经三十岁的“老哥哥”听了小丫头的解释,只觉得自己任位以来,心中还不曾这么无力过——

“明日是幽山骑射呀,傻冉儿,南雍书房国学班的众学子,以及你和王檀,都是要出席的,你怎么就忘了呢?”

小团子恍然大悟——

对哦,明日是幽山骑射,她还有考核呢,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那,那后天随冉儿出宫吧?”

据她所知,皇上的生辰,举国同庆,庆典有整整三日来着。

商清皇微微抿了抿唇,考虑了一会,小丫头一片真诚,不答应她恐怕要伤心了,于是他点了点头——

“后日朕可以随你出宫,不过……”

他顿了顿,“往后你不许唤朕哥哥,叫朕……皇舅吧。”

啊?

小团子愣了愣,怎么还有人不喜欢被叫哥哥,反而喜欢被叫舅舅的呢?

这都要叫老了吧。

但,不管了,反正只要皇上愿意跟她出去,别说喊舅舅了,喊他爹爹都行!

于是小丫头双手抱住皇上的腿,亲昵地用脸蛋贴了贴,声音软糯清甜——

“那就说好了哦,皇舅舅~”

皇舅舅……

这小丫头真是个小机灵鬼,太招人喜欢了,若不是眼下众大臣和大国师都在,他真想把小团子抱起来好好亲两口。

冲着这声皇舅舅,别说出宫了,玉玺都能送她当玩具,刀山火海他都得去!

*

入夜了,秋末的晚风带了几分凉意,落叶纷纷瑟瑟,宫中渐渐也到了就寝的时间,各宫烛火一家家熄灭,唯有尘星殿彻夜长明。

尘星殿至今都不曾有闲杂人等进去过,就连当今圣上,都只在登基之时进去过一次,那已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阁主……”

“今日您为何不让小郡主来尘星殿做您的圣女,若是您坚持的话,即使监国扶夜也拦不得您……”

说话的人正是今日一直在大国师身旁站着的一名侍卫,长相普通,是那种让人看了好几眼都记不住,甚至要反过来怀疑自己是否是脸盲的脸。

“我的事,如今倒是需要向你解释了?”

“属下不敢。”

大殿中放着一张檀香木椅,雕龙纹凤,透着木质特有的深沉,而大国师此时便闭着眼坐在上面,听了侍卫的话才缓缓抬起眼皮来,不知是什么惹得他不悦了,嗓音多了几分烦躁——

“摘了吧,这里没有旁人。”

“是。”

那名侍卫躬身听令,而后两手在下巴处摸索了两下,一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便被他揭了下来,露出一张透着凶气的脸——

正是阴胜本人。

而坐在大殿中的那人却没有摘下獠牙面具,但那一双眸子却因为想到了些什么,带了点势在必得的执念——

“阴胜,不用一些手段就能得到的东西,本身就失去了去它的意义了……”

况且

那个小丫头啊,一直都在他的覆掌之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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