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前,一路小跑着进宫的冯保,气喘吁吁,不顾满头的大汗,急忙朝门前守候着的小太监看去。
门前的小太监见状,也也不说话,只是对着冯保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放心吧”的模样。
见此情形,冯保这才长舒一口气,站在原地喘息了一会儿,待到气息平复,他才拭去汗水,大着胆子走到殿门之前,沉声道:
“陛下,奴婢求见!”
不多时,便听到养心殿中,传来萧承的声音。
“进来吧!”
一旁的小太监闻言,连忙帮着推着了紧闭着的殿门。
冯保快步走入殿中,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告罪道:
“奴婢姗姗来迟,请陛下恕罪!”
龙椅之上的萧承抬头看去,摇头道:
“是晚了点,郭解都已经出宫办差去了,你方才到……不过你往日还算谨慎,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冯保闻言,连忙道:
“谢陛下体谅……奴婢这边,也确有其事!”
他顿了顿,接着道:
“陛下,东厂密报!天竺僧人阿那律,在佛门弟子的护送之下,已经进入我云远郡治下。”
萧承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诧异地道:
“就因为这件事?”
这件事,虽是萧承亲自交代的,但也不过是为了避免道教快速壮大,而在佛门之后推了一手而已,本就不是要紧的事情。
以冯保的脑子,可不是不分轻重之人啊!
听闻萧承询问,冯保连忙解释道:
“是这件事,但奴婢也不是因为这件事……东厂密报,如今天竺僧人阿那律身边,有上百突厥骑士护卫,一同朝我大云国都而来。奴婢之前,便是在处理这件事!”
萧承闻言,眼中突然皱起,道:
“突厥骑士?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怎么和天竺僧人扯到一起了……”
突厥势力乃是游牧民族,各部势力加起来,控弦之士足有数十万,占据北方草原。东起辽东,西抵西海,斥地万里,对中原虎视眈眈。
夏国便是因为北方边境时常受到骚扰劫掠,这才在北境驻扎了规模庞大的军队,以防备突厥出兵。
可是云国在天南之地,与突厥隔了一整个个夏国啊!这群突厥骑士,到底是怎么绕了这么大一个路,出现在云国之中?
冯保闻言,连忙道:
“奴婢现在手中,关于这群突厥骑士,也只有一点消息。这群突厥骑士,乃是自突厥西部冲出,入西域之地,通过茶马商道,最后到达我云国的。”
萧承面容严肃,正想要多问一些,脑中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动,道:
“为首之人的姓名可知道?”
“只知突厥骑士,称呼领头的为都布可汗!其余消息,尚在探查……”冯保回话道。。
萧承闻言,眉头顿时一皱。
都布可汗?
此前他抽到的训卡之中,貌似就有个突厥人。
可萧承也只知道,他叫阿史那社尔,历史之上,也曾称过可汗。但是不是这个什么都布可汗,他可就不清楚了!
冯保看向萧承,见他眉头皱起,继续道:
“东厂虽然不曾过多关注突厥,但也知道如今的突厥首领,名为郁督可汗,草原诸部,皆听从郁督可汗的调遣,却从未曾听闻过都布可汗的名号……这方人来路不明,又入我国境之中,着实可疑!奴婢已经调集东厂高手,再请陛下下旨,调大军配合,奴婢必将这群人拿下!”
听到冯保说,此前不曾听过突厥有什么都布可汗的名号,萧承反倒是心中有了底。十有**,这人就是阿史那社尔!
萧承摇了摇头,沉声道:
“不用管,派人盯着就行了!”
左右不过百余骑兵,就算不是阿史那社尔,也不可能惹出什么大事出来!
冯保闻言,思索片刻,却是沉声道:
“陛下,若是不管也是不行啊……此前东厂放出天竺僧人身怀重宝的消息,引来了一些宵小之辈。但这突厥骑兵在天竺僧身边,却是让不少人投鼠忌器,不敢出手啊!”
为了噱头,引起天下人瞩目,萧承便让东厂散播天竺僧人阿那律身怀重宝,欲要献给自己的消息。
只是别看那只不过是百余突厥骑兵,还個个衣甲残破的狼狈模样。但只要有这些人在阿那律的身边,便能够让好多人不敢动手。
如此一来,不少人没了念想,那萧承故意散播谣言的手段,也便无用了大半啊!毕竟人对于那真正无法得到的东西,是不太可能上心的,顶了天就是闲谈之际说上两句,根本不会太过放在心上。
萧承想到这里,微微点头,却是话锋一转,沉声道:
“地方官府出面,让这群突厥骑士表明身份,递上文书,说清用意,方可放行!”
冯保闻言,这才微微躬身,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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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江阳郡边军大营。
主帅大营之中,边军众将,此时齐聚于此,一个个神情肃然,身形微躬,等候在帐中两旁。
便听到一声高喝,自帅帐之外传来。
“大帅到!”
营帐之门掀开,岐王身穿甲胄,在亲兵的簇拥之下,快步走入。
一众将领,当即躬身抱拳道:
“参见大帅!”
参拜的高喝声,伴随着金属甲胄锁片碰撞之声,在帅帐之中回响。
岐王快步走至帅位之上,一甩披风,径直坐下,沉声道:
“朝中圣旨已至,西南军情紧急,众将务须多礼!”
说完,岐王不待众将起身,便立时道:
“邵阳郡黄安县,叛军匪首郝元化,派遣麾下匪兵,蛊惑难民,趁乱冲击县城,占据朝廷物资,正式竖旗造反。振翼营主将朱栋前往镇压,大败而归!”
帐中一众将领在此前,早就从各种小道消息之上,得知现下岐王召集众将,所为的事情不小。
但当他们当真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是心中惊讶怀疑。
原本的叛军,被他们以大军重重围攻在安顺郡郡中。便是有叛军能够偷偷离开,人数也绝对不会太多。
就凭这支人马,加上一群难民,就能够攻下一座城池?这未免,也太不把夏国各地官府、驻军,当回事了吧!
不过纵使不信,这话却是自岐王,以及朝廷旨意之上得知的,众将也只好相信。
只听得岐王接着道:
“邵阳郡乃我西南要地,联系各郡,不容有失。朝廷有令,我西南边军必须尽快收服!”
众将闻言,当即二话不说,开口争道:
“请大帅下令吧!”
“大帅,末将愿领部众,为大军先锋!”
“……”
众将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这段时间,因为边军最紧要的军务,还是维系朝廷在西南的统治,重新恢复秩序。面对安顺郡叛军,也多是忍让。
都是骄兵悍将,如何能够承受?他们心中,早憋着一团火了。
如今听到能够出兵剿灭叛军,一个个的自然是无比激动,争先恐后的请战,生怕落于人后。
帅帐之中,略显嘈杂。
岐王眼神一抬,快速扫视在场将领一眼。
众将顿时嘘声,低头等候岐王训示。
岐王见状,微微顿了顿,方才开口道:
“不过本王,倒是和朝廷的意见相反!”
“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安顺郡叛军被我大军围困数月,虽然动弹不得,却也让这伙叛军修整训练,不似此前那般乌合之众。此时放过,就是让这群叛军得出牢笼,日后想要收服,只怕更为困难!反倒是黄安县的叛军,虽坐拥众多的朝廷物资,但缺少甲胄兵器、精锐叛军,短时间之内难成大势!”
“本王认为,当集结重兵,攻伐安顺郡。黄安县那边,只需抽调附近兵马以作牵制,使其不能短时间壮大便可!”
听到岐王的话,众将下意识地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只以兵法战略之上看,岐王的主意想法,显然更符合实际情况。只要安顺郡叛军被剿灭,黄安县那些难民组成的叛军,又有什么?
可说是这般说,但众将此时,却没有一个敢出言符合岐王的主意。
要知道,朝廷的旨意,是要先全力收复黄安县,以免邵阳郡这个关键之地落入叛军之手。
这些将领可没有岐王这皇子亲王的身份,怎么胆敢明着违逆朝廷的旨意呢?
岐王眼中闪过厉色,猛地站起身来,右手高高举起这西南边军的帅印,高声道:
“朝廷旨意,本王决意不受!父皇怪罪,本王一力承担。众将,听令!”
众将见帅印在手,深吸一口气,当即躬身行礼,朗声道:
“唯大帅之命马首是瞻!”
“全力进剿安顺郡叛军!”
“谨遵大帅之令。”众将齐声喝道。
众将没有意见,接下来便是岐王给各营兵马布置军令。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众将纷纷退下整顿兵马,仅剩下岐王一人,负手立于帅帐之中,望着帐中的行军图,不断推敲着计划是否有所疏漏。
就在此时,冯处与鹤音姑娘掀开帅帐,缓步走入。
“殿下!”
岐王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二人,微微点头,开口道:
“都安排下去了!”
冯处闻言,微微一叹,忍不住苦笑道:
“殿下这次便是平定了叛乱,只怕也要被朝中百官,以违抗圣旨的罪名责难了……”
便是岐王维系夏国在西南的统治、治理瘟疫,还干脆利落地扫除了叛军,这些功劳苦劳,之后也会因为抗旨一事,而尽数削去。等事情落定,十有**还得归京圈禁。
想到这里,冯处便极为心累地叹息了一声。
早知道还是要圈禁,当初岐王执意要入西南坐镇的时候,他又何必要向夏皇,请下那道让岐王坐镇西南边军的密旨,以在事后堵住朝中百官的嘴?
无用之功啊!
岐王见状,微微摇头,道:
“无妨!圈禁而已,本王又不是没有被圈过。若是能够尽快平定叛乱,这不过是小事而已……”
这个时候,鹤音却是忽然抿嘴道:
“还请殿下、冯大人安心,小姐那边早有谋划,殿下不会有事的!”
岐王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瑛瑶那边,到底搞了什么事?你要是实在不说,就别动不动拿出来吊本王的胃口!”
鹤音闻言,轻笑一声,低头后退,不再多言。
岐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向冯处道:
“你还是二品绣衣使呢,都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
冯处闻言,嘴角一抽,脸上更是苦涩,道:
“小姐的手段厉害,自从臣把麾下的绣衣使,尽数交到小姐的手中之后,臣便再也看不清小姐的谋划了。”
岐王看着冯处有些窘迫的模样,不由失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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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邕州大营。
营门缓缓打开,便听到轰隆隆宛若鸣雷游走之声传来,地面都微微震动起来。
此起彼伏的战马嘶鸣之声刚在守营士卒的耳边响起,抬头便看到远处铁骑,宛若乌云压顶,疾驰而来。
不过一个愣神之间,那身穿轻便锁甲,马鞍旁挂着弓弩兵刃的骑兵,便呼啸而至,涌入营帐之中。
不过千余人的骑兵,马蹄之声振聋发聩,肃杀气息几乎快要化作实质。
最令人心惊的,还是这队骑兵纵使胯下战马疾驰,排列的战阵却依旧纹丝不乱。
骑兵们一个个气息隐隐勾连,凝作一体。奔袭之时,那惊人的杀伐之意,让旁人一阵恍惚。
有的守营士卒甚至微微失神,下意识地地看向头顶。
就在刚刚,他们好似在这群精锐无比,让人心惊的骑兵头顶之上,看到了一闪而过,昂头咆哮的血色异兽的身影。
饶是这邕州大营之中,驻扎的是云国最为精锐的边军将士,此时也亦是目瞪口呆,为之咋舌。
片刻之后,马蹄飞扬激起的灰尘逐渐落下。
有守营将士忍不住暗叹一声,道:
“好吓人的兵马啊!”
“咱们邕州大营的新任大帅,武镶将军狄青编练的兵马,果真厉害!”
“那是,这可是咱们陛下钦点的!能被陛下授予帅位,自然不是简单人物!”
“啧啧,这等兵马,我记得也就当初太师汪晓身边的白羽军能够媲美几分啊……”
话音一落,原本闲聊着的一群守营将士忽然一静。
便听到有人低声呵斥道:
“你怎么想的?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敢叫他太师!陛下可是下旨了,定了他“幽”的恶谥!你刚刚话,要是让粘杆处、东厂的人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刚刚脱口而出太师的那名士卒,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颤声道:
“就、就叫习惯了……”
这云国边军,在汪晓之前,那都是羸弱不堪,难以大用。是他掌权之后,重整边军,方有边军如今的这般景象。所以哪怕是汪晓倒台身死之后,边军之中也并无诋毁之言。
“以后可不能了,千万要记住了!”其中一人,忍不住叮嘱道。
之前当今陛下,不过是夺去了汪晓的官职爵位封号,其余的罪名皆并未深究。
但自从朝廷为他定下了恶谥,情形可就不太一样了!
“是、是……”那名士卒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后怕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待确认并无其他人听到,方才稍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