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跟瑟尔凯聊得火热,白启云却像是块石头一样立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在默默地观察眼前这个男人。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工人,言辞间也经常夹带着底层人们才会频繁使用的词汇,动作也过于直接,甚至还有些许的粗俗。
跟瑟尔凯相比,跳脱的夏洛蒂都像是一位不世出的贵族大小姐。
当然,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这个男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拒绝夏洛蒂的采访,否则也不会那么痛快地开门。
之前所摆出的所有姿态,全都是待价而沽。
他深刻的知道自己现在在这些报社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香饽饽。
只要抓住了这一波机会,他就能飞黄腾达。
不仅成为地下人眼中敢于抗争权贵的‘英雄’,还能直接脱离当下这个糟糕的环境,去过人上人的生活。
毕竟有钱了还愿意住在这种下水道里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光从这一点来看,这个男人就不像他看上去那么老实。
“那么,瑟尔凯先生,关于上次的案件我有听说过,之后似乎有枫丹庭的人跟您私下接触过,这是真的吗。”
夏洛蒂过于直白的询问让瑟尔凯一时语塞。
他眼神飘忽,双拳微微攥紧,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
似乎他也没想到这件事夏洛蒂能够打听到,但从他的反应来看,这个说法应该不假。
“这...其实就是交代一些事后的处理...”
瑟尔凯声音迟疑,就好像不知该怎么说这件事。
“事后的处理?”
“啊,嗯,毕竟我也算是被白白关进拘留所一段时间,所以枫丹庭想要给我一定的补偿。”
这倒是不假,对于那些被审判前就拘留起来的犯人,如果审判的结果是‘无罪’,那么就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当然,这个数目不会太多,也就一百万摩拉上下,大概相当于这里的工人半年的工资。
“原来如此,所以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
夏洛蒂闻言微微颔首,在本子上又记下了几笔。
“哈,都说了没什么猛料——”
“那能透露一下给瑟尔凯先生发放补贴的那人是谁吗。”
蓦地,白启云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看似默契,但实则毫无进展的闲聊。
瑟尔凯转过头来,第一次地认真观望起面前这个男人。
他本来以为对方不过是夏洛蒂的一介保镖而已。
毕竟一个小女孩只身来到地下,多少还是需要一些保护。
但他注意到,在这个男人开口的瞬间,夏洛蒂便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甚至闭上了嘴。
就像是怕自己打断这个男人的话语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地位要比这个小姑娘来的更高?
瑟尔凯整顿心神,缓缓开口道。
“这件事你应该去问对接的政府官员,我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知道。”
“不知道?”
闻言,白启云不由得轻笑一声。
他在房间里来回漫步,将在场其余二人的视线全部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下一秒,白启云在桌前站定。
他拿起桌面上的两个啤酒瓶。
“这东西瑟尔凯先生认识吧。”
“不就是普通的啤酒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是吗?”
白启云倒立瓶子看向底部。
“这批啤酒的生产日期是一个星期前,这对于保质期将近半年的啤酒来说已经足够新鲜了。”
“所以?这能证明什么?”
瑟尔凯心中隐隐有些不妙,声音也没有底气。
“这很简单,外边那个升降梯据我所见,大概应该有一个星期没有使用过了,换言之这些啤酒一定是在上一批运输物资的时候投递下来的。”
说到这里,白启云再次于室内缓缓踱步。
“也就是说,这些啤酒在生产出来的当天便送到了地下,以我对地上地下的关系的了解,正常来说可不会有这么频繁的物资运输。”
“......”
面对白启云的话语,瑟尔凯不再发言,陷入了沉默。
“也就是说...这批物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专门送你的这些东西才送下来的,对吧,瑟尔凯先生。”
白启云站在男人的身前,灯光之下,高大的身躯带来的阴影彻底将瑟尔凯遮的严严实实。
本就阴暗的室内多了一分紧张的压迫感。
沉默片刻,瑟尔凯缓缓开口,声音中夹带着一丝丝沙哑。
“真是很棒的推理,你不去当家真是可惜了,这位先生。”
“哈。”
过于经典的台词让白启云不由得笑出了声。
不过在这个侦探风靡整个国度的枫丹来说,这么讲话似乎也没有太大问题。
“看样子瑟尔凯先生很有信心,看来那个送物资下来的人应该也是个小喽啰...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顺着那人的关系查过去,无论是谁总会露出马脚。”
就像璃月那句老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望着白启云那胸有成竹的样子,瑟尔凯再次安静了下来。
他稍作思索后,整个人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看来瑟尔凯先生不打算继续反驳了。”
白启云笑着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见状,夏洛蒂脸庞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道。
“你真的有把握查出来?”
“没有,骗他的。”
开什么玩笑,他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是拜托愚人众,那些人也未必能将手伸到枫丹庭的公务员体系之中。
这种诈降一样的逼问,最多也只能用一次。
所幸,这个男人中招了。
“那么,瑟尔凯先生,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吧,放心,这些事不会登上蒸汽鸟报社的报纸。”
白启云轻咳一声,将几乎快贴到自己脸上的记者小姐推到了一旁。
他算是看明白了,看似精明的夏洛蒂也往往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下意识做出一些越界的举动。
所以说这很危险啊,夏洛蒂小姐。
“呵,你想问什么我不清楚,但我也不知道太多东西。”
瑟尔凯嘴角咧开一个微小的缝隙,虽然是在笑,但看上去却像是在哭。
真是应了那句话,笑比哭还难看。
“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跟执律庭的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