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送请帖

来到门外,道士清风说:“这洋人就是小气,我们忙活那么久,他才给我们这一点钱。要是给中国人办事,三顿大鱼大肉不说,给的钱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

道士明月也说:“就是啊,师傅,给咱自己人办事,那大官老爷都要尊重我们,可那个洋人,却和对待下人一人对待我们。”

“少说两句吧“,老道士出声制止两个小道士,转头问江流:“小兄弟,你的本事不错,师从何处?”

师从何处?总不能说自己师从金手指吧?

江流回答:“都是跟我师傅学的,都是阴门中的手段?”

老道士似乎对阴门有所了解,他问:“是阴门六脉中的哪一脉?”

阴门中其实不止有四脉,盛时甚至有六脉,其中,二皮匠和赶尸匠也属于阴门中的行业。

现代人都将修鞋的人称为二皮匠,其实,古代的死人化妆师也是这种称呼。二皮匠也称缝尸人,因为古代死刑都是斩首,所以在安葬的时候就需要把脑袋和身体缝合在一起,干这样活的人就被称为二皮匠。

在古代当二皮匠是很赚钱的,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规则,遇到穷人就少要甚至不要,富人就多要一点,但也不能漫天要价,否则会断子绝孙的。

至于赶尸匠则比较被人熟知,他们负责把客死他乡的人的尸体运回家乡,使其入土为安。只不过,这种职业要带着尸体长途跋涉几百里,其中危险很多,如今除了湘西地区,在其他地方都已经绝迹了。

这老道士不仅知道阴门,还知道阴门六脉,看来是一个和阴门比较熟的人。

江流如实回答:“我是阴门埋尸匠。”

老道士听后摸了摸胡子,讶异地说:“没想到,这职业还没断了传承啊。”

和一次性招收众多徒弟的道士不同,埋尸匠一次只会招收一两个徒弟,这种单对单的传承很容易断。要是师傅没交完本事提前死了,或者徒弟没学会全部本事,那埋尸匠的传承就断了。

老道士感慨一番,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走了。大家有缘再会。”

江流:“有缘再会。”

老道士带着两个徒弟走远了,清风忽然说:“师傅,那个人说自己是埋尸匠啊!小师叔不是一直在找埋尸匠吗?”

老道士点了点头,说:“没大没小,那是我小师叔,不是你们小师叔。走,我们把这消息告诉小师叔。”

清风又问:“你小师叔和埋尸匠有什么恩怨啊?”

老道士笑了笑,说:“小师叔年轻是来过天津卫,被一个叫楚正义的埋尸匠打服气了。此后,他一直努力修炼,就是为了找埋尸匠报仇。”

清风好奇地说:“小师叔本领高超,竟然被一个埋尸匠打服气了?”

老道士点了点头,说:“没错,我们这下子有乐子看了。”

江流不知道即将有麻烦找上门,他此时在天津卫有了些名声,是时候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一天后,黄家商会传出消息,说要举办一场文化沙龙,凡是对中国古玩有研究的,并抱有一颗拳拳之心的人,都可以参加这场文化沙龙。

响应者寥寥无几。

黄老板是个生意人,满身铜臭,那些读书人自命清高,对黄老板举办的文化沙龙一点也不感兴趣。

甚至有人说,去了这场沙龙,就是向权贵低头。

出师不利。

过了一天,黄家商会再次传出消息,闲人河流先生也会参加这场文化沙龙。

河流先生的名号打响了,不少人看在河流先生的份上,也参加了这场。

只不过,参加沙龙的人,都是些老学究,老顽固,他们是想找河流先生看看命,算算卦。

这样一来,那些新知识青年对这场文化沙龙更不屑了。他们信奉的是科学,是国外的政治和坚船利炮,和河流这样一个搞封建迷信的人一起参加活动,实在丢人。

但王乃文除外。

王乃文是天津卫的新派诗人,在天津卫文化界小有名声。江流听到王乃文会来参会的消息,一半开心,一半疑惑。

王乃文这人也看不起封建迷信,他会参会,估计是另有隐情。

来了个新知识分子,但这依然不够,江流想了想,打算去送请帖。

亲自去送。

黄家商会再次传来消息,闲人河流亲自去给文化人送请帖,邀约前来参会。

送请帖,一方面是邀请,另一方面是威压。

我把请帖送到你手上,你要是收了但没来,那你就是言而无信之人。你要是不收,那就是不给黄家商会面子。

送的是请帖,送的也是最后通牒。

就一句话,你来还是不来?

如果是一般人被送请帖,那肯定咽一口气,乖乖去参会。可新文化青年不仅自命清高,而且脾气还倔得很,这方法还真不一定能请动他们。

而且有头有脸的文化人都和天津卫的大人物有关系,把他们逼急了,他们搬出后山,结果也不好收场。

因此,江流选择那些小有名声的文化人,去送请帖。

这些人最好还是家境贫寒,家里急需用钱。

江流提前放出消息,给出了十余位新文化青年的名字,并表示自己要登门拜访。

这消息传开了,大家都好奇,一个搞封建迷信的闲人,要怎么请动那些倔强的文化人。

当江流开始登门拜访时,一大群人跟在江流身后,想看看江流的手段。

江流第一个拜访的人,是秦补生。

秦补生会外语,从事翻译工作。他对外国社会非常推崇,无论是国外名着还是国外新闻,甚至是国外的广告,他都要翻译成中文。

秦补生甚至打算把见到的一切外语都翻译成中文,已经到了魔怔的程度,因此,大家也叫他秦疯子。

秦疯子虽然翻译了大量外文作品,但一般人不想看,想看的人自己也能看懂外文,没必要买他的翻译作品,所以他的生活情况也不好。

二十六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讨到,要不是父母留下个房子,他估计都要露宿街头了。

江流点了几个文化人的名字,而被点名的文化人纷纷闭上家门,希望江流吃个闭门羹,识相离去。

秦疯子也是这么做的,他一没靠山,二没大名气,虽然瞧不起满身铜臭的皇家商会,但又不敢把其得罪死,所以只好闭门不出。

江流来到秦疯子家门口,身后跟着一群围观群众。

江流大喊:“秦先生,古话有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登门拜访,你却把门关着,这是为何?”

秦疯子在房间里面回答:“古人说的话就对吗?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孔子这人胡说八道了几千年,把中国社会害成什么样,我是不会听他的话的。孔子的话,指挥不了我,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看来,这个秦疯子是个刺头啊。

好消息是,这人看来还算讲理。

江流身后的众人听了秦疯子的回答,私下议论起来。

“这秦疯子油盐不进,我看这闲人请不出来他。”

“这闲人空有名气,我可没见过他干过什么事。”

“要是这闲人能把秦疯子请出来,我就服他。”

众人的议论落在江流耳朵里,江流想了想,接着说:“秦先生,你说中国人说过的话你不信,那我别说一个外国人说的。你可曾听说这么一句话,朋友就是人生的第二财富。打开房门,你就多个朋友。来参加文化沙龙,你也将受益匪浅。”

众人一看,江流竟然真说出了一个外国名言,那这下子,不知道这秦疯子要如何对应。

秦疯子思索了一下,回答:“你说的这话确实不假,但你可曾听说过这一句话:必须记住我们学习的时间是有限的,时间有限,不只是由于人生短促,更由于人事纷繁,我们应该力求把我们所有的时间用去做最有益的事情。”

江流:“当然听过,这是斯宾塞说的名言。”

秦疯子愣了一下,这句话是他在翻译外文时偶然看到的,知道这句话的读书人应该不多。看来,这个河流先生不仅会搞封建迷信,对外国文化竟然也有研究。

而且是很深的研究,浅层研究外国文化,是不会知道这句话的。

即使如此,秦疯子还是不想去参加文化沙龙。

秦疯子说:“河流先生既然听说过这句话,那就也应该知道时间的宝贵性,我去参加文化沙龙要花费一个上午的时间,如果我这将这一个上午的时间用来学习,那我会获得丰富的知识,可我若是去参加文化沙龙,那我能得到什么呢?恐怕是白白浪费一上午啊。”

秦疯子这话说的很刺耳,他在拐弯抹角地表示,去参加文化沙龙就是在浪费时间。

在场的不少人也听出了秦疯子的玄外之音,他们都很好奇,江流要如何应对。

秦疯子的话充满了火药味,要是江流再保持和平的语气让步,那就是承认文化沙龙是在浪费时间,那剩下的人也不用送请帖了,活动也干脆不办了。可要是使有强硬的态度,那黄家商会难免会落一个欺负弱小,强迫读书人的坏名声。

江流也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时代的文化人真不能小瞧。秦风子的回答虽然难缠,但江流敢来送请帖,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怕他翻出什么波浪。

江流回答:“秦先生的意思,是说黄家商会举办的文化沙龙,没意思,参加回忆也得不到什么收获,是吗?”

秦疯子毫不避讳,直言:“是的。”

听到秦疯子的回答,众人替他捏了把汗,这话一说出来,那就是真的打算和黄家社商会硬碰硬了,哎,这下子,这个读书人有苦头吃了。

“哈哈哈。”

江流大笑两声,众人以为江流是恼羞成怒,要采取强硬手段了,但却听江流说:“秦先生此言差矣,文化沙龙都没开始,您也没参加,怎么知道这活动没意义呢?”

秦疯子冷哼一声,说:“看看你们请的什么人,老学究,老古董,还有一个装神弄鬼的闲人。这种人参加的文化沙龙,我能从中得到什么收获?”

江流回答:“秦先生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这一次,黄家商会还请来了一个翻译大师,不知您有没有兴趣来参加?”

翻译大师?

一听到这个词,秦疯子的神色忽然间变了。他身为一名业余的翻译人员,还谈不上翻译家的称号,若是能和翻译家一起交流一下,那肯定的收获良多。

但秦疯子也不傻,他可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他就信的人交流,既然说那里有一个翻译大家,秦疯子则要验验货,看看江流有没有在骗自己。

秦疯子问:“那我问你,那个翻译大家叫什么名字,翻译过什么着作?”

江流回答:“那翻译大家就和你隔着一道门。”

隔着一道门?

秦疯子愣了一下,随即便知道江流说的是谁了?

秦疯子嘲笑道:“你说的那个翻译大师,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江流笑道:“正是在下。”

“哈哈哈。”

秦疯子大笑两声,这笑里不仅有嘲讽还有气愤。一个神棍也敢自称翻译大师,真让他感到非常生气。

秦疯子说:“你算哪个翻译大师?我问你,你懂俄语法语吗?懂西班牙语吗?翻译过那些着作?”

江流回答:“我只擅长英语,并无翻译作品。”

秦疯子说:“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竟然称自己为翻译大师,那我就来考考你。”

秦疯子这几日在翻译布朗宁夫人的《请再说一遍我爱你》,他不擅长英语,翻译起来很吃力,即使全部翻译完成,读起来也赶紧不到原文的精气神。

这个短诗的翻译很有难度,如果江流能翻译的很好,那秦疯子不介意承认江流是个翻译大师。

秦疯子大喊:“你靠近一点,我把这短诗的原文给你,就从这个门缝里塞给你吧!”

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秦疯子此举的含义。这么瞧不起人,不知道江流要如何应对呢?

我在天津卫当埋尸匠的那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