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虽夺舍了七杀,却并未彻底毁掉七杀的残魂,平日也并不控制七杀的身体,只潜伏在七杀体内,悄无声息搜集魔道的消息。
因七杀是魔尊的心腹,平日不出任务时一直随侍魔尊左右,七杀又是个神思混沌的疯子,因此魔尊平日处理公务时,几乎从不避着七杀。
沈星河翻了翻七杀这段时间的记忆,很快发现,此次魔道剑指丹阳仙府一事,一开始并不是魔尊戎狄授意,而是他手下一名为腾蛇的魔将主动提出的。
那腾蛇魔将的理由也十分充分。
他对魔尊戎狄道,“尊上,那丹阳仙府近来对我等魔道修士赶尽杀绝,若我等再不给他们些教训,他们恐怕还以为我魔道无人,真怕了他们!”
“听说他们还与乾元王朝联合起来,想要攻打我魔域!”
“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又说了些大义凛然,一心为魔域为尊上的废话,沈星河只大致翻了翻便扔在一边,对于那魔将表忠心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与此相比,他倒是更怀疑那身具火灵根的腾蛇,是想趁这次丹阳仙府元气大伤的时机,狠狠去搜刮一番。
沈星河不知道魔尊是怎么想的,反正最后魔尊不但同意了腾蛇的提议,还把七杀也派去了丹阳仙府。
全魔道都知道,魔尊心腹七杀使暴戾恣睢,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除了杀杀杀外,根本不管其他事。
因为此,虽然空降了七杀这个顶头上司,那魔将腾蛇倒也毫不在意,因为真正领军的大权仍在他手里,他反而还乐得有七杀这个强力打手在。
沈星河蹲在七杀神魂中,看着腾蛇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的模样,无声撇了撇嘴——有他在,这想趁机发一笔横财的腾蛇怕是要失望了。
数月后。
朔月夜,夜黑风高。
在广袤无边的金乌大漠上,忽然凭空现出一批又一批魔道修士。
只不到两个时辰,便集结了数十万大军。
沈星河蹲在七杀身体里,眼看着一批又一批魔修自那巨大的传送法阵中走出,一时间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到,当初洛水仙庭为魔道所灭一事。
想来当初攻破洛水仙庭的魔道大军,应也是与今夜一样,悄无声息集结于洛水仙庭外。
但众所周知,若洛水仙庭和丹阳仙府这般的一流修真世家,定有极其强力的护宗大阵在。
就算魔道有数十万人,想要攻破这种护宗大阵也需要很长时间。
更有可能无论如何也攻不破。
除非,有人一早便从丹阳仙府内部破坏掉了那护宗大阵。
这也是当初沈星河在太一宗时,太一宗主宇文珏曾提出沈家出了叛徒的原因。
沈星河透过七杀的眼睛,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丹阳仙府。
他知道,腾蛇既然如此有底气进攻丹阳仙府,必然有他的道理——
这丹阳仙府内部,恐怕也出了叛徒。
一个时辰后,毫无阻拦攻入丹阳仙府的魔道大军,也果然证实了他这个猜测。
或许是因为一朝陨落了十二位出窍长老,丹阳仙府最近颇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因为此,魔道大军甫一降临,丹阳仙府便立刻发现了。
而在发觉护宗大阵竟已被破坏后,丹阳一脉顿时惊慌起来。
直到丹阳仙府府主炎长天大喝一声,“怕什么?!那魔尊戎狄并未出战!”
丹阳仙府众人这才逐渐冷静下来,很快发现,在那魔道大军中,修为最高者也仅为出窍末期。
如今丹阳仙府还有三十几位出窍长老,丹阳仙府精英弟子也有数十万,这里又是金乌大漠,是丹阳仙府的主战场,他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至此,丹阳仙府和魔道大军的对抗正式开启!
因七杀时常跟在魔尊身边,沈星河怕露出马脚,平日根本不敢亲自操控七杀的身体。
唯有七杀奉命外出杀杀杀时,他才会偶尔接管这具身体练练刀。
但今时不同往日。
沈星河这次来,可是有目的的,还和那魔将腾蛇一样,都想从这偌大的丹阳仙府刮出厚厚的油水来。
因为此,战争甫一打响,沈星河便立刻接管了七杀的身体,专挑油水最多的丹阳长老下手。
只片刻,便成功斩落一丹阳长老。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也太凶了,丹阳仙府很快意识到,这魔道七杀使是个硬茬子,必须最先收拾掉才行。
因为此,没过多久,沈星河便又陷入丹阳长老的包围圈中,与数月前的那场恶战几乎如出一辙。
但这是七杀的身体,七杀虽是个疯子,身体却是实打实的出窍后期。
有之前多次的磨合,沈星河如今对这具身体已如臂指使,一时间把那饮血的修罗刀舞得虎虎生风,凶煞异常,没过多久便又把一位长老斩于修罗刀下,还悄无声息顺走了对方身上的所有储物法器。
在这之后,沈星河才又继续对上下一位丹阳长老。
……
这场由魔道主动发起的偷袭,整整持续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中,丹阳仙府曾数次向其他正道宗门世家发出求救,但直到魔道大军撤离,都未有任何一个大宗门或世家前来援助。
原本依附于丹阳仙府的小宗门更是早就闻风而逃,生怕被丹阳仙府连累。
这一战,魔道倒并未像对洛水仙庭一样赶尽杀绝。
他们撤离时,丹阳仙府尚有近十位出窍长老活着。
但他们战死的长老却更多。
连丹阳仙府府主炎长天,都被斩落于魔道七杀使刀下。
整个丹阳仙府也不复往日的繁华,唯余一片残垣断壁的衰败之景。
所有人都知道,经此一役,丹阳仙府大势已去,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跌下一流世家的行列。
……
这次魔道突袭丹阳仙府,取得了重大胜利。
按理说,身为领军的魔将腾蛇应十分高兴才对。
但腾蛇这几天的心情却十分糟糕。
因为他手下的魔修们在打扫战场时发现,那些战死的丹阳仙府长老及弟子身上的储物法宝,竟全都消失不见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腾蛇整个人都炸了。
他立刻便让人去查,查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私吞属于他的战利品!
然而属下查来查去,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出来,最后只支支吾吾说,“大人,会不会是七……七杀使大人?”
腾蛇立刻否定,“不可能是他!”
七杀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这件事,全魔域也没几个人知道,腾蛇恰好是其中之一。
因为此,腾蛇很清楚,除了杀杀杀之外,七杀根本不可能做任何多余的事。
就算做了,也只会是魔尊的授意。
想到这,腾蛇忽然顿了顿。
忽然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当初他提议要攻打丹阳仙府时,魔尊答应得很痛快。
腾蛇:……
他妈的,想不到他辛辛苦苦打了丹阳仙府这么久,竟全便宜了魔尊!
但他也不敢去找魔尊兴师问罪。
别说兴师问罪,腾蛇连去找魔尊问一嘴都不敢。
最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捏着鼻子把这个猜测咽进了肚里。
……
半个月后,远在极北之境望月峰顶修炼的沈星河,忽然收到来自夜枭叔叔的“礼物”。
说是夜枭叔叔送的,其实这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是沈星河借七杀身体搜刮的。
魔道攻打丹阳仙府时,沈星河曾悄无声息摸走了所有丹阳长老的储物法宝,路过那些战死的丹阳弟子以及魔修时,他也会趁机搜刮一圈,之后全放在一枚不起眼的储物玉佩里,又把那玉佩扔上枝头,让那里的鸟儿帮忙带回飞羽集。
如今辗转半个月,这装了一堆好东西的玉佩,才终于送到他本体手里。
沈星河激动地搓了搓手,很快整理起里面的东西来。
最富的肯定是丹阳府主和长老们。
在他们的储物法宝里,沈星河拢共搜刮出仙品灵宝二十三个,天品数千个,各等级灵石及天品以下法宝不计其数。
沈星河:【嘶……】
【好家伙,丹阳仙府竟然这么富有的吗?!】
【整个太一宗藏宝阁里也才不到二十个天品灵宝。】
【这波真是发了发了!】
他又在神魂里放起了小烟花。
被小烟花炸个正着的君伏:……
他适时出声提醒沈星河,【丹阳仙府应另有藏宝库,那府主的储物法宝,你可仔细探查一番。】
沈星河闻言,顿时叹为观止,【好家伙,我顶多也就是趁火打劫一下,你竟然还想着让我去抄家!】
君伏:……
沈星河紧接着又道,【不过你这个提议深得我心。】
【经此一役,不说魔道,正道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肯定也已经对日落西山的丹阳仙府虎视眈眈。】
确切地说,在丹阳仙府向外界求救时,那些正道应该就已经在等着这天了。
就算沈星河不去“抄家”,丹阳仙府恐怕也很快会被其他势力瓜分殆尽。
想到这,沈星河忽然顿了顿,立时想起,上一世,丹阳仙府也曾覆灭过。
而灭了丹阳仙府的人,正是丹阳府主之子,如今正在隐仙宗的泉弦。
还有那在魔道进攻前,已从内部被破坏掉的丹阳仙府护宗大阵……
沈星河微微皱起眉头。
说来这半月中还出了件奇事——丹阳仙府府主及那战死的二十几位出窍长老的遗体,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至今仍未寻到踪迹。
夜枭把这件事告诉沈星河时,只说连飞羽集都没查到那些遗体消失的具体原因。
只说有鸟儿隐约看到,那晚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地下猛窜出来,抓住遗体后立刻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沈星河:……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变|态行为?
……
搜刮到一堆宝贝后,当然是要与师尊分享的。
沈星河很快跑回宫殿,兴冲冲交给云舒月一枚储物玉佩,“师尊,夜枭叔叔又送好东西来啦!”
虽然已清楚里面是什么,云舒月还是把那玉佩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
在看到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上品灵石矿山,以及两个木系天品灵宝,一个冰系天品灵宝后,云舒月并未作声。
只安静听着沈星河遗憾的心音。
沈星河:【虽然早知道丹阳仙府是火系世家,但这二十三个天品灵宝里,一共只两个木系,一个冰系,实在太少啦。】
【竟然还不如那药王谷长老一人储物袋里的木系灵宝多!】
君伏很快说道:【可你把所有上品灵石都给了云舒月。】
沈星河遗憾地咂咂嘴:【灵宝不够,只能灵石来凑了。】
【还好这次搜刮到的上品灵石比较多,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拿给师尊。】
【要是哪天能去药王谷抢上一波就好了。】
云舒月:……
君伏:……
云舒月轻轻敲了下沈星河的脑壳,拉回他越发放飞的思绪。
在沈星河看过来时,云舒月把那玉佩中的冰系灵宝拿了出来,推回给沈星河。
沈星河怔了下,刚想问师尊为什么不要,就听云舒月道,“为师为木系单灵根。”
沈星河顿时震惊。
沈星河之前是看过师尊与剑尊交手的。
因为那时师尊出招时一直有冰雪飞花相随,灵力中也有冰系木系的波动,所以沈星河一直以为,师尊是冰木双灵根。
但沈星河知道,师尊是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的。
也就是说,师尊真的是木系单灵根。
但若师尊真是木灵根,为何要住在这滴水成冰,仿佛由浓郁冰灵力凝聚而成的望月峰上?
木灵根修者按理说,不是更应该在木灵力充沛,满是鸟语花香的地方修炼吗?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沈星河忽然忆起一幅至今仍令他难以忘怀的情景——
在临近七月十五时,师尊曾踏入望月峰顶的天池中,一遍又一遍用庞大的冰灵力冰封整个天池和自己。
他又忆起师尊每到七月十五时就变得异常温热的体温。
那体温,曾无数次令冻结的天池融化。
所以……师尊一直住在这苦寒的望月峰上,是为了压制体内异常的热度?
但那不是只有在七月十五时才会发作吗?
还是说,连在平日里,师尊都……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沈星河忽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他也不敢问师尊,生怕会触碰到师尊的痛点。
但他心底却渐渐漫上股说不出的心疼和酸涩。
他不想让师尊看出来。
所以,沈星河只沉默地接过那存有仙品冰系灵宝的盒子,很快又轻轻对云舒月道,“那星儿以后,就寻好多好多木系灵宝回来给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