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善缘

沈星河足足用了两天,才终于勉强冲开堵塞的经脉,让灵力顺利在身体内流转,也终于能说出话了。

不过,他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因此这两天仍以卧床居多。

柳狂澜便是在此时回到问剑峰。

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万剑宗掌门虞忘尘。

与剑宗给人的感觉不同,虞忘尘是一个身着淡紫华服的中年道人,面色微黑,腰间悬一把黑色长剑,看上去竟十分温和。

虽然早知道柳狂澜是去找剑宗掌门商量魔剑的事,沈星河却并未想到虞忘尘会亲自过来,立刻便要撑身坐起来。

柳狂澜却眼疾手快把他按了回去,“躺好躺好,小星河你这身体可还没好呢。”

沈星河看了师尊一眼。

云舒月微微颔首,示意他无妨。

沈星河这才乖乖躺回去,看虞掌门与他师尊寒暄。

修真界实力为尊。

虞忘尘虽为剑宗掌门,却只有出窍中期,在化神的云舒月面前并不托大。

他不卑不亢对云舒月行了一礼,“虞忘尘见过望舒仙尊。”

云舒月淡淡应了一声。

直起身体后,虞忘尘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云舒月和沈星河,短暂失神过后,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出声。

虞忘尘:【狂澜所言果真不假,此师徒二人着实惊才绝艳,令人观之忘俗。】

柳狂澜适时开口,道明虞忘尘来此的缘由。

“小星河,这两天我与掌门师兄一直在剑冢内探查,发现封印那魔剑的地方确实如你所言,阵法有缺。”

虞忘尘很快接道,“不错,确实是因我等的疏忽,才令沈小友遭此劫难。”

话音未落,虞忘尘已从芥子中拿出许多疗伤圣药、天材地宝以及数件上品灵器,整齐摆放在桌上。

“绵薄之礼,略表歉意,还望沈小友莫要嫌弃。”

沈星河:……

好家伙,剑宗掌门竟然亲自上门来给他送礼道歉了!

这难道就是柳前辈说的,会给他和师尊一个交代吗?

没想到剑宗会做到这份上,沈星河的脸皮顿时有点撑不住,求救地看向师尊。

沈星河很清楚,凭他一个元婴期,不可能有这么大面子。

虞掌门亲自登门探望甚至还送他这诸多赔礼,百分百是因为他化神期的师尊。

知道沈星河心虚,云舒月很快对虞忘尘道,“不必如此。”

“我与星儿并非剑宗之人,星儿入剑冢,本就不合规矩。”

既是不合规矩的事,自然没有让剑宗负责的道理。

云舒月知道,沈星河真正介意的是此事。

听出云舒月的未尽之意,虞忘尘立时正色道,“仙尊与狂澜乃至交好友,便是我剑宗的客人,沈小友自然也是如此。”

“既是狂澜信得过的友人,进剑冢倒也无伤大雅。”

沈星河:……

若不是知道剑冢是万剑宗禁地,他没准真就信了。

没想到看起来浓眉大眼行止端方的虞掌门竟然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手,沈星河一时间简直叹为观止。

漂亮的凤眼很快与虞掌门四目相对,沈星河就见虞掌门对他温和一笑,继续说道,“更何况,这次沈小友还帮我剑宗解决了沉疴已久的隐患,剑宗自当以礼相待。”

说完,虞掌门大手一挥,又往桌上加了几个储物袋。

柳狂澜直接扒拉开一个,顿时被里面堆积如山的灵石闪瞎了眼。

“虞师兄,你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拿着一袋灵石来到床边,塞到沈星河手里,柳狂澜憋笑对沈星河道,“小星河,你快收下吧。”

“我们剑宗穷得很,虞师兄平时抠得厉害,没想到这次倒是格外大方。”

说完,见沈星河脸色微红,似乎不太好意思,柳狂澜顿时被这腼腆小孩萌到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边摸边忍不住笑,“你若再不收,他怕不是要把剑宗库房都直接搬来,那我们接下来可就都得喝西北风了。”

“啪!”

“蝉不知雪”不知何时窜了过来,立时打开柳狂澜的手,又把他从床沿拖了起来。

柳狂澜没好气地瞪了云舒月一眼。

就见云舒月安然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一边帮沈星河整理微乱的头发,一边淡声对虞掌门道,“既如此,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沈星河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师尊竟然真帮他收下了。

虞掌门则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虞掌门太狗腿,而是他太过清楚,剑冢中那魔剑究竟有多棘手。

说真的,虽然已经与柳狂澜仔细检查过那魔剑的封印之处,确定那里确实曾存在过激烈打斗的痕迹,以及大片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虞掌门却还是不敢相信,那困扰剑宗许久的魔剑,竟是被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解决的!

不过,既然沈星河收下了礼物,虞掌门便有开口询问的底气了。

“沈小友,”他温和地看着沈星河,问他,“这两天我与狂澜曾仔细探查整个剑冢,并未发现那魔剑的残骸。”

沈星河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立刻从空间中翻出几块破铜烂铁,摆在众人面前,心虚地笑了笑。

虞掌门顿时一噎,匪夷所思地看着那几块黑乎乎的东西,“……这便是那魔剑的残骸?”

沈星河点头,声音仍有些虚弱,“那天我砍碎了这魔剑后,怕它死灰复燃,便把这些残骸都带了出来。”

而且这几天还继续在空间里玩了命地烧。

虞掌门和柳狂澜也是担心这个,闻言立刻上前检查。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都确定,这确实是那上古魔剑的残骸,毕竟这种带着血色纹路的矿石在如今的崇光界,已近绝迹。

但更让他们意外的,却是这魔剑残骸上竟已没有丝毫魔气。

这沈小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虞忘尘和柳狂澜都看得出,这矿石有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这两天在封印之地,他们也曾看过类似的焦痕。

沈星河身负冰火双灵根的事,对与他接触过的虞忘尘和柳狂澜来说,并不难看穿。

但从前剑宗明明想过各种办法来净化这把上古魔剑,火烧的办法也用过,却并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难道是这位沈小友的火灵根有什么特别之处?

虞忘尘都能想到的事,柳狂澜又怎会想不到。

不过这崇光界能人异士甚多,他们与沈星河也并不算熟稔,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刨根问底。

更何况,沈星河身边可还有他师尊牢牢护着呢。

不过,虽然不能问火灵根的事,另一件事倒还是可以问的。

虞忘尘沉吟,“不知沈小友是如何斩断这魔剑的?”

怕沈星河听不懂,柳狂澜很快补充道,“从前我们也曾试过用各种方法破坏这魔剑,却从未伤到它分毫。”

但沈星河拿出的这几块魔剑残骸,却显然是被什么硬生生从中间斩断的。

柳狂澜和虞忘尘都十分好奇。

沈星河:这倒是不用隐瞒。

他很快自空间中翻出三块大小不一的天外陨铁,对两人道,“这是我在剑冢中寻到的矿石,那天我就是用它们砍断那魔剑的。”

沈星河并未告诉他们这是天外陨铁。

因为对崇光界的人来说,“天外”还是一个十分陌生的概念,沈星河没法跟他们解释。

但他不会隐瞒师尊。

毕竟他师尊早晚都是要飞升的,到时候自然会去到“天外”。

以后沈星河会找个时机,好好与师尊讲讲“天外”的事。

听完沈星河的话,虞忘尘立刻拿起一块陨铁,在那魔剑残骸上重重一划,留下一道微红的痕迹。

他顿时目露感慨,一时间竟有些羡慕沈星河的运气。

因为若不是恰好寻到这种能伤到魔剑的矿石,沈星河或许真的会身陨于剑冢。

届时,痛失爱徒的望舒仙尊,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心中为剑宗狠狠捏了一把汗,虞忘尘很快把天外陨铁送还给沈星河。

看出他和柳狂澜都对这陨铁十分感兴趣,沈星河心中虽有些不舍,却还是问道,“这都是在剑冢找到的,你们不要吗?”

虞忘尘对他笑笑,“既是沈小友寻到的,便说明它们与你有缘。”

“沈小友远来是客,自然不至使你空手而归。”

沈星河:……

咳,虞掌门刚还送了他那么多东西呢,就算不要陨铁,他也没空手而归。

虞忘尘却并非是在跟他客气,而是,就算他们把这能伤到魔剑的矿石留在剑宗,也只能当摆设。

毕竟他们从前连魔剑都奈何不得,又如何能炼化得了这种更加坚固的矿石?

倒不如顺水推舟,把它们赠与沈星河,也算是结下一段善缘。

听到他的心音,云舒月抬眸看了他一眼。

直到虞忘尘走后,云舒月才淡声对柳狂澜道,“剑宗掌门,倒也是个明白人。”

柳狂澜:?

见柳狂澜目露疑惑,云舒月却并未与他多做解释。

视线不着痕迹自半空中划过,云舒月能清楚看到,在他做主为沈星河收下剑宗的礼物后,沈星河与柳狂澜之间,已亮起了一条莹莹的代表善缘的白色因果线。

而那原本紧缚在柳狂澜身上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黑色因果线,此时已变得微微透明。

柳狂澜乃剑宗支柱。

如今,他身上最深的孽缘已因沈星河而得以削减,剑宗的运势自然也会随之发生变动。

起码,沈星河记忆中的灭门之灾,短时间内应是不会发生了。

所以,虞掌门送的礼物,云舒月替沈星河收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