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跟你说的一切，出了这戏园子，你就彻底忘掉。我的身世，你就当不知道。明白吗？这是为了你的小命儿。”
慕念安特别严肃的点点头，“嗯，我还挺聪明的。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开玩笑，凤九都说了，叶家护不住他。那估摸着……权总估计也护不住她。所以，她才不要玩命儿好吧！
“你把真相猜的七七八八。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妈不是被我爸强取豪夺霸占了，他们俩是真心相爱。”凤九爷脸上微微有了点温度，“可我爸的身份……我妈只能放弃她最爱的京戏，藏在金丝笼里，这样她跟我爸才能都活下来。我爸为了护着我妈和我，他也挺难的。”
“他们那个家族，祖祖辈辈都藏在底下，就没见过阳光。他们干的勾当，也不能见阳光。后来他们俩的事儿给家族知道了，我爸妈为了让我活下去，自杀了。”
慕念安狠狠的拧起眉头，她听不懂，真的不懂。
看穿她的迷茫，凤九爷笑着解释，“干的就是暗杀的勾当，一点风险都不能有，否则整个家族都有危险不是？那个家族的存在，就不能为人所知。可偏偏我妈，出身梨园世家。梨园世家，你也该明白，多少人眼睛关注着？我妈又是他们那一辈里最有天分的，关注度真的跟现在的赵颖儿不相上下。哪怕我爸带着我妈人间蒸发，那个家族也不放心。”
慕念安讪笑两声，“我现在可真觉得，自己是在茶馆里听人说书了。”
“要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觉得跟说书似得。忒假了。可这就是的的确确发生的事实。由不得我自欺欺人。”凤九爷耸耸肩，“好在我爸做事儿还算谨慎小心，我的存在，外界一无所知。这也是他们肯留下我一条小命的原因。暗杀家族嘛，谁知道哪天就死于非命。对于一脉形成的人，他们还是很宽容和照顾的。”
“血缘宗亲维系着这个家族。”
“精准。”凤九爷赞许了她一句，“只要不会暴露他们那个家族的存在，他们是不会动杀意的。我爸妈自杀，杜绝了那个家族被曝光的可能性。留下我一命，便也未尝不可了。我爸是三房的人，他临死之前求了三房的房头，只求让我当一个普通人。”
“你这样的出身……”慕念安苦笑连连，“军政商三届，前两个都不成。你还真的只能当个商人。而且不能当权少霆那样的生意人，太招摇。那个家族不会同意的。”
“我经营人脉生意，一来是不需要抛头露面。外界，可没几个人知道有凤九。狗仔可是无孔不入，也没有任何我凤九的新闻吧？二来，也是因为我身处人脉的中枢，我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多的是人心惊肉跳，会暗中调查我的死因。这样一来，那个家族的存在就藏不住了。投鼠忌器，他们轻易也不敢动我。”
慕念安撇嘴，“你还真是……聪明。”
“还行吧。”凤九爷学着她骄傲的扬了扬眉头，“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人人都会求我平平安安，保我一世无忧。这么多有权有钱的大人物保护我，我多安全哪？不单单是那个家族，我手里捏着这么多人的秘密，我要是想从九号公馆跳出去，正大光明
的做点生意买卖，对大家都是一种威胁。到时候，保护我的人，就会成了要我命的刽子手。我经营人脉生意，又不缺钱，何必去当权少霆那样的生意人。风险太大，不划算。”
“不接受安娜，就是因为那个家族吗？你怕安娜有危险，你想保护她。”
“嗯。”凤九爷懒洋洋的哼了一声儿，重新靠回躺椅，“其实我的行为已经踩到了他们底线的边缘。可叶灵璧一直护着我，那阵子我走哪儿他都跟着我。叶家嘛……足够令所有人都投鼠忌器的。”
慕念安讪笑，“你就两个朋友。可我拿什么跟叶灵璧相比啊？跑个题，跟我说说你跟叶灵璧是怎么认识的呗？”
提起这个，凤九爷自个儿都乐的够呛，“戏台子认识的。我爸不是让那个家族放我当个普通人么？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那个家族的存在，所以就他们答应了，给我送进孤儿院去了。谁成想就是这么巧，收养我的女人，也他妈是个京戏演员。我妈没教过我唱戏，可我到底还是学了戏，也算是子承母业吧。”
慕念安忍不住感慨，“这就是缘分，妙不可言。”
“谁说不是呢？”凤九爷乐乐呵呵的笑着，“我这一学戏，就是十二年。苦是苦了点儿，但或许这就是基因吧，我还挺喜欢的学戏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都喊苦，我乐在其中。二十岁那年我第一次登台，就被叶灵璧那个浪荡子差点给强取豪夺了。”
差点被叶灵璧强取豪夺了？
凤九爷这个形容……
慕念安实在是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你往戏台上一站，那是风华绝代。叶灵璧那个下流胚子要是没看上你，那他就是瞎了狗眼。”
“叶灵璧当时跟我们剧院的一个大花旦打得火热，他那人哪儿会听戏啊，纯粹是过去给他女朋友捧场的。豪掷千金么，花旦特有面儿。我第一次登台是配角。”说到这儿，凤九爷笑着打趣了一句，“叶董眼睛毒辣，当晚就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了。”
慕念安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当即就乐的前仰后翻，“叶灵璧知道你是个男人，怕是把肠子都悔青了吧！”
“可不？”凤九爷也乐，乐的很，“我卸了妆，叶灵璧没认出我。他仗着有钱冲进后台之后，还拉着我问，哥们，演丫鬟那美人儿，你认识不，在哪儿，我想认识一下。念安，你说搞笑不搞笑。”
“太特么搞笑了……”慕念安已经笑的直不起身子了。
“我晓得那些二世祖的德行，懒得搭理叶灵璧。也没告诉他，他要找的美人儿就是我。第二天叶灵璧没给我卸妆的机会，我才刚下场丫就守在了化妆间等着我。”凤九爷说着，慢悠悠的晃了晃手腕。
看着他这动作，慕念安眼皮一抖，“叶灵璧那货……你揍他了？”
“我哪儿敢？那可是叶家的独子。”凤九爷淡淡的说，“想揍，没敢。我揍了叶灵璧，我们剧院明儿就得关门大吉。”
“你当时真该揍他一顿。”
“我现在也后悔了。当时没揍，就彻底没机会了。”凤九爷笑了笑，“就这样儿闹了个乌龙，我跟叶灵璧就算是认识了。叶灵
璧知道我是男人，痛心疾首的把自个儿的大腿都快拍断了。质问我为什么要是个男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女人。我当时真想抽他一巴掌。好在，叶灵璧是只喜欢美人儿的，对男人没兴趣。他跟我道了歉，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事儿了。”
“后来，叶灵璧跟那个大花旦分手之后，照样天天来我们剧院给各个花旦青衣捧场。见了我就打个招呼，转身继续去祸害我们剧院的小姑娘。但叶灵璧只要到场，必定会给我捧场。叶董有钱，豪掷千金。我名气一下子就在票友圈蹿上去了。这，也为我招来了杀身之祸。”
凤九爷的声音，微微有一丝颤抖。
“那么多年，那个家族一直在监视我。叶灵璧那么捧我，我名气蹿的极快。他们生怕我出了名儿，会有暴露他们存在的风险。所以，他们决定要抹去我这个风险。”
哪怕眼前的凤九好好的，没缺胳膊没缺腿儿，但慕念安的心脏，还是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是叶灵璧护着你躲过一劫？”
“嗯。”凤九爷淡淡点点头，“后来我也问过叶灵璧，那天怎么就想不通拎着两瓶酒摸到我家去了。那天叶灵璧跟叶旅长吵了一架，心情不好就想找人喝酒，他不去找权总，找他狐朋狗友，莫名其妙跑来找我。要知道从叶灵璧知道我是男人之后，我们俩虽然经常见面，可从没说过话，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叶灵璧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来找我喝酒。”
“是你命不该绝。”慕念安说，“也是你跟叶灵璧就该当朋友。”
“或许吧。”凤九爷幽幽的望着天花板，“当时我跟叶灵璧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命悬一线，狙击枪就对准了我们俩的太阳穴。我应该庆幸，那天晚上没把叶灵璧踹出去，而是让他进了我家。不然，我可能真得和叶灵璧做一对亡命鸳鸯。是老爷子暗中派来保护叶灵璧的人，抓住了暗杀我的狙击手。”
他没有告诉慕念安，他那天允许叶灵璧这个曾经差点强取豪夺了自己的浪荡子进门，是因为那天的叶灵璧，太让人心疼了，他实在是不忍心把叶灵璧拒之门外。
“暗杀我的人被老爷子抓住了之后，叶旅长亲自审的。不过也只审出来暗杀的目标不是叶灵璧，是我。叶灵璧是被我连累了。”凤九爷吭吭的冷笑几声，“可我就是一唱戏的，谁会下这么大功夫暗杀我？叶旅长眼睛里揉不下沙子，便暗中调查。”
慕念安轻轻的‘哦’了一声儿，“叶旅长把你的身世查出来了？”
“当然。叶旅长就是叶旅长，调查的一清二楚也没有惊动那些人。这些，是叶旅长私下里告诉我的，自然是瞒着叶灵璧的。我当时听到这些，压根不信。跟你的感觉一样，像是在茶馆听书。”
“能理解。”慕念安叹气儿，“搁谁冷不丁摊上这么魔幻的身世，都不会相信。”
“可事实由不得我不信。”凤九爷幽幽的叹了口气儿，“叶旅长这人吧……看似冷漠，其实心肠特别软。是他，给我指了条活路。不然，我早就死在亲人的手中了。”
“嗯？”慕念安惊讶，“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