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距离靳军溃败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在这两天里,残余的靳军或被痛打落水狗的官军追上剿杀,或是慌不择路逃入了深山大泽,或是溃逃回了靳国境内。
之前还一日三惊,人心惶惶的襄川府,此时已经重归安定。
民心一安,市井之间也就重新繁荣喧嚣起来。
而在这期间,李玄一人破靳军的事迹也随着众多知情人的嘴在府城间扩散开来,一时间名声大噪。
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成了襄川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不但在街头巷尾口口相传,
甚至有见机得快的说书先生,更是第一时间把李玄大破靳军的事迹改编成话本,在茶楼酒肆中开讲,还十分受欢迎。
其他的同行见状,也都纷纷跟进,一起分吃这波红利,
而这也更加助长了李玄名声的传播速度。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来,那个人间正道——是沧桑!
有些朋友想必都已经猜到了,我今天要讲的这位,既不是昔日的王侯将相,也不是江湖上流传的英侠豪杰,而就是咱们襄川府本地的一位英雄人物——李玄,李长青!
话说这位李长青,就是咱们襄川府城东四十里东青山下李家庄的人士,自幼便天赋异禀,聪明过人……”
府城东街的一间茶楼之内,此时已经是茶客满座。
“啪”的一声醒木一响,说书先生吐气开腔,一段“李长青怒气冲霄汉,文曲星灭寇救苍生”的故事便娓娓道来。
只听得楼中茶客连连喝彩,叫好声不断。
客观地说,李玄的事迹虽然很具有传奇性,是个不错的话本素材,
可毕竟事情发酵的时日尚短,说书先生们了解的情况也大部分都来自道听途说,真真假假不够准确。
为了赶时间本子又编的比较仓促,缺乏必要的打磨,
跟那些世代流传下来,经过不知多少说书人精心打磨的经典话本比起来还是有着很多明显不足的。
可关键在于李玄这故事离大家太近了,不但就发生在襄川府,而且就发生在最近,乃是大家身边的真实故事,
让众人听起来天然就有着强烈的代入感。
再加上大胤与靳国之间的宿仇,以及从延康之耻后数十年间靳人给所有汉人带来的耻辱,
更是让众人不由自主就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这时候再听说书先生这么一讲李长青大发神威灭靳狗的故事,自然从心往外说不出的痛快,反响不热烈才怪。
“呵呵……”
然而就在群情热烈之际,
二楼的雅座之中的裘千里看着这一幕却是抱以冷笑。
因为李玄的名声迅速传播,铁掌帮的调查速度比预想中的还要快,根本就没用三天,两天时间就已经把李玄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就亲自带人过来了。
“你们说这些听书的人要是知道,他们奉为英雄的李长青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会作何感想?”
“想必脸色一定会很精彩吧?”
其他几人也都笑了起来。
像他们这些早就习惯了反派阵营的人,最喜欢的不就是英雄受难,反派得志的戏码吗?
这时候一个身穿劲装的精壮汉子快速从楼梯走了上来,来到裘千里的身边,附在他的耳侧轻轻说了一句。
裘千里微微一笑,起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各位,人已经找着了,咱们也该做事了。”
说完率先离席,大踏步向楼下走去。
同桌几人当即也都纷纷站起,跟着裘千里一起下楼而去。
……
鸿雁楼,
襄川府最好也最有格调的酒楼之一。
此时最受文人雅士青睐的二楼包间状元阁内,满盘珍馐,几个年轻士子正在觥筹交错,李玄也赫然在座。
“好一个‘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长青兄,就冲你这两句词,咱们就当浮一大白!我李仲麟先干为敬了。”
一个仪态狂放不羁,宛若古之狂生的士子说话赞叹间,猛然一把抓起酒壶,直接仰头对嘴而饮。
“要我说还是这句‘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最是提气。我辈男儿,就该志在天下,文当笔墨安天下,武能戎马定江山。”
这时候旁边另外一个士子说道。
“只可惜我等虽有满腹才学,一腔报国壮志,却只能在此饮酒空谈,只能坐视那些庸碌之辈身居高位,尸位素餐。”
“啪!”
这时猛听得一声脆响,
就见之前那个举酒壶狂饮的士子猛然把酒壶往地上一摔,
一脚踩在椅子上踞案大骂:“说来说去,还是那些犬儒软骨,奸佞误国,若非此辈祸国误民,我泱泱大胤,何至于被区区蛮夷骑到头上,受此屈辱?”
“说的就是,都是这些犬儒误世,奸佞祸国。”
“此奸佞当道,万马齐喑之世,我辈读书人正当不平则鸣,振聋发聩,惊世人于浑噩,挽大厦于将倾!”
“没错,如今国无贤才,庸臣朽木充塞庙堂之间,正该是我辈扬名天下,惠泽万民之时。如今长青兄已经先我等一步名扬当世,我等也当不甘落后才是!”
其他同饮士子也都纷纷开口,各抒胸臆。
李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些同桌士子们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就算被人提及,也只是微微一笑,
表示我就安静地看着你们吹牛批,不发表任何意见。
他都已经习惯了。
因为节度使吕文忠和知府袁浩文的登门拜访,
尤其是知府袁浩文事后的各种夸赞推崇,他的那首将军令-男儿行也在襄川府乃至整个荆襄之地都飞速传扬开来。
尤其在荆襄士林当中,更几乎无人不知。
毕竟鸣世诗词的价值,再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读书人本身更加清楚了。
随之他在士林中的地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路文人墨客,知名才子们纷纷争相与他结交,
哪怕是昔日跟他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也都纷纷冒出来跟他拉关系,交朋友,让他疲于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