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堂课讲到燕伪帝,”教通史课的白胡子老头一声咳嗽,“哪位来回答,为何叫他伪帝?”
学堂里仅有的两名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唰!”,两位学霸同时举手。
“你来。”老头笑眯眯指着赵玥儿。
小丫头得意的瞟了杨珍一眼,站起来脆声答道:“因为这个皇帝杀死了他的父皇,又杀了他的好多兄弟,得位不正……”
“嗯。”老头还是一副笑眯眯样子,也不说对还是错。他看向杨珍:
“你有何补充?”
杨珍起身:“这人是修士,修士不能做凡间的皇帝。他违反了宗门这条规定,便是伪帝。”
“好,好!都很好。
……
通史课是杨珍赵玥儿两人都非常喜欢的课,赵玥儿纯粹是喜欢听历史故事,杨珍则是对这个世界的发展进化充满兴趣。讲台上这位精神矍铄的老头是赵家特地从郡府请来的,一位博学多闻的大师。这一个来月的学习,杨珍对许国这片土地的历史进程逐渐熟悉。自从三千年前云霄宗兴起,这块大陆已先后出现三个统一的王朝。
第一个王朝是魏。开国皇帝是云霄宗的一位金丹长老。那时皇族是可以修炼的,结果发展到后来,皇权和宗门之间因为资源的争夺,矛盾变得日益尖锐。到了魏国的第五任皇帝,这人本身便是位天资卓绝的修士,短短三百年修炼到元婴。
这位自恃修为可以和云霄宗分庭抗礼的皇帝,要求重新划分天下,宗门自然不会答应。于是一场大战,魏国没了,这人也被囚禁至死。
魏国之后是燕国,据说其祖上和云霄老祖同族,被云霄宗一些复古派长老找了出来,立为皇帝。云霄宗接受教训,立下了修士不能当皇帝的规矩。如果皇族中有人修炼,那这人就走修炼之路,不能享受世俗权力。
如此一来,皇族在宗门面前,便再也没了抵抗之力,乖乖的成为宗门掌握这片土地的工具。
不过八百年后,还是出了幺蛾子,这人就是燕伪帝。
此人是上一任皇帝的皇子,那位活了一百多岁的皇帝特别能生,等到他病入膏肓时,其后人已达十万,从法理上说,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这燕伪帝是位修士,很早被送入宗门修习,不到百年便进入紫府境界。然后,这位野心勃勃的紫府回到皇宫,逼迫已经老年痴呆的皇帝立他为太子。云霄宗派驻皇宫的修士通过精血验证了他皇子的身份,却没有发现他是修士。
这样他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子,为防夜长梦多,不久用秘法杀死了父皇,登基为帝。随后,又杀死对他底细有所了解的数千兄弟子侄。
他做这一切,自然不是甘心当一名宗门的傀儡。他很快联系到秦国的密使——这是许国西边的一个大国,提出割让邵、崇二州。其中秦许两国交界的邵州归秦国,邵州以南的崇州为其统辖,条件是秦国保护他的安全,让他顺利立国,并提供晋级金丹的丹药。
“这个燕伪帝,宁可当一州的皇帝,实实在在掌握一州的资源,也不愿做那有名无实的九州之主……”老头儿叹息道:“这之后,他假意去邵州巡视,在秦国的帮助下,控制住邵州的修士。同时,崇州也发生了叛乱……”
邵州有变,云霄宗很快派出金丹修士赶到,甚至元婴老祖也出动了。不过秦国那边反应也不慢,同样元婴和金丹都来了。双方经过交涉,最后一致同意将战争规模控制在紫府以下,部分区域甚至由凡人军队来争夺。
战争开始,双方不仅从自家地盘调集修士和军队,也大肆招募散修。让杨珍感兴趣的是,赵家正是在这个时间崛起的。当时赵家的老祖是一名来自极西地域的剑修,紫府修为。他应募加入了云霄宗这边,屡立战功。战后,被封为常山伯,封地正是涫阳郡这边的常山县。
这场战争持续了十年,最后还是云霄宗依靠地利和人数的优势,将秦国赶了回去,那燕伪帝也被捉住杀了。
“许国的开国皇帝当时是一名凡人军队的统帅,因其功劳最大,战后云霄宗便让他做了人间的皇帝,替代了燕国……”
“从此之后,皇族不能修炼,便成了宗门的一条铁律。”老头最后说道。
……
通史课之后是文学,也包括识字,杨珍自是规规矩矩跟着赵玥儿一块学习,还好都不是那种需要死记硬背的四书五经,两位小学霸学起来都很轻松。
两堂课上完,便到了午时。
“小石头,”赵玥儿将小脸蛋凑过来:“我听彩丝说你刚弄了个洗澡的东西,带我去看看。”
“嗨,还没弄好呢!”杨珍摆摆手,他这两天正在捣鼓前世那种淋浴。
“我先走了。”
杨珍回到水蘅院,赵贵已经将处理完的鼠肉送了过来,一个大瓮里装着整整二十斤妖兽肉,够杨珍十天之用;另一个陶碗里装了五斤。
用过午饭后,他跟彩丝招呼了一声,让她休息,自己提着那陶碗去了药园。
这地方他已经来过很多次,早已轻车熟路。
到了药园,远远的便闻到浓郁的草木香气。药园中间的斜坡上有一竹庐,一个四十来岁的矮胖汉子正躺在一张太师椅上,看见杨珍过来,也没吱声。
杨珍走上前去,将陶碗递给汉子:
“安叔,我今早去了一趟坊市,给你带了点这个钻山鼠肉。”
那汉子接过陶碗,看了一眼,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又来找你那兄弟吧,去吧!”
这汉子叫赵乾安,是这药园的管事,四系修士,不过修为进度很慢,四十多岁还是练气中期。
铁柱刚分配过来时,不知是相貌还是性格,很不得这位管事的喜欢,几乎天天被他训斥。后来杨珍来这药园,隔三差五给他带点小礼物,又有一次还领着赵玥儿过来玩耍,如此这番后,这人总算对铁柱和气许多。
这片药园大概有十几亩,被分隔成不同大小的区域,有好些仆役药农在其间忙碌。杨珍寻到铁柱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把剪子,在修剪一株半人高的灵植。
“你这是在做什么?”杨珍好奇的问道。
“这是青焰草,每次雨后这草就会长出很多叶子,会分散药力,需要把多余的剪掉。”铁柱手上忙个不停,见杨珍过来也只是点头示意。
“这些剪掉的叶子呢?扔掉?”
“当然扔掉啊,留着也没什么用。”
“那给我吧,我去扔掉。”
杨珍想起有次在石头空间,他问小草,要不要从外面移植一些灵植进来陪她,小草拒绝了。这小东西还只能表达一些简单的情绪,所以问她原因时,小草没有解释。
杨珍知道只要是有灵力的食材,这小东西其实都是能吸收的。只不过有些灵材,比如妖兽肉,小草并不喜欢,似乎是对她有害处。
这些剪掉的叶子,里面也是有灵力的,虽然很微弱。杨珍准备试试,看看对小草是否有用。他找铁柱要了一个布袋,将这些剪下的枝叶都一一收拾,很快便装满了。
“先装这些吧,若是有用,以后再来。”他心里思忖。
铁柱将这一片青焰草修剪完毕,也是有些累了,两人便说了会闲话。铁柱这也是托杨珍的福,否则哪能这么休息。
聊了一会,杨珍看看天色,快到申时了,今天下午又是那武技课。他起身告辞。
“等等。”铁柱拉着他来到一排红木前。
“帮个忙。”铁柱说完,脱下裤子,对着其中一颗红木便恣意挥洒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这叫红砂树,火性灵植,在这白云山有些水土不服,童子尿可以帮它清热降火。”铁柱笑嘻嘻解释。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杨珍快点,别墨迹。
“好好,我也来。”
为了兄弟,就算是抛洒热血都不惧,何况只是解解裤带的事?
……
申时,演武场
赵玥儿恭恭敬敬的朝络腮胡赵清施礼:“师长好!”
杨珍也跟着行礼:“教习好。”
赵清现在已经是赵玥儿的师父,而不仅仅只是她的教习。这是某次夫人亲自来演武场,当着众人的面让赵玥儿认师的,其目的大概也是为了挽回那次掌掴的不好影响。
不过赵清此人确实很有本事,他虽是凡人,却是族中对赵家剑法钻研最深,掌握最好的。赵家的剑法讲求步伐灵活多变,出剑快速凌厉,赵清虽然受困于修为,这两条做不到极致,但是对剑法的精髓,他领悟得相当透彻。
杨珍和往常一样,先老老实实站了半个时辰的桩子。用赵清的话说,杨珍有蛮劲,骨骼筋脉的基础非常好,但是以前没有好好练过,底盘不稳,所以先得练基本功。
站完桩子,他开始走乌园步。所谓乌园,就是猫的别称。这步伐诡谲多变,就像猫儿一样,让人防不胜防,正是修习赵氏剑法的基础。
这乌园步一共七式,赵玥儿已经全学会了,日后需要的就是熟练。等到她开始修炼,通过灵气的运用,这步伐还会提高一大截,更加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杨珍目前刚学完第一式,正在熟悉。练习这种步伐,要求身体要有很好的柔韧性,这对于已经修炼过锻体操的杨珍来说正好合适。
“等我全部学完,小丫头在我面前没了优势,那时就该我翻身农奴把歌唱。”杨珍想象着将来一雪前耻的那刻。
不过现在,他还得被这小丫头蹂躏。
一个时辰的练习结束后,武技课最后的节目便是两人的比试,这是嬷嬷给两人定下的规矩。
……
两个小孩规规矩矩在场上站好,相互抱拳行礼。
赵玥儿眼睛发亮,跃跃欲试;杨珍眼神躲闪,左顾右盼。
随着赵清一声令下,比斗开始。
杨珍大吼一声,猛冲过去。
赵玥儿轻轻一闪,不和他硬碰。
杨珍不管不顾,继续往前冲。
赵玥儿在后面跺脚大骂:“你这个坏蛋,又来这套!”
又对着赵清喊:“师父,以后划个圈圈,不许出圈!”
杨珍冲到一面土墙前,转身靠墙站定,双手握拳,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跟过来的赵玥儿。
这是他屡战屡败之后的无奈之举。赵玥儿身法太好,经常能绕到他身后,击打他腿上关节等部位,让他站立不稳。所以他就想出这个笨办法,倚墙而战,这样就不怕她的迂回了。
赵玥儿发了一阵牢骚,见赵清也不理她,于是气呼呼的开始了对杨珍的暴击。
她身姿轻盈,步伐矫捷,在杨珍身前来回横跳,出拳则虚实多变,经常杨珍以为她要从左边进攻,做好了防备,结果“彭”的一声,却是右侧中了一拳。
好在杨珍很抗揍,尤其开始锻体的第二阶段,更是皮糙肉厚。赵玥儿做为赵家的未来的希望,自然也有修习赵家自己的锻体功法,每一拳的力量也不小。不过毕竟还是个小女孩,这力气大的也有限。
杨珍又挨了好几拳,这一回,他抓住了机会,冷不防也是一拳出去,“啊”,正打中赵玥儿头部,小丫头脸上顿时青了一块。
这下赵玥儿真的生气了,像只凶狠的小豹子,脚上步伐更快,出拳的角度更加刁钻。“彭彭彭”,杨珍仿佛变成了木头桩子,被她一连揍了十几下。
杨珍身体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要吐。他强忍着,像在玩“打地鼠”游戏,感觉来了就抡起拳头敲一下。如此十来次后,又一次击中了赵玥儿。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伤害,劈里啪啦来回了一刻钟。最后,在赵玥儿又一次打中右腰,杨珍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只好举手投降认输。
输的次数多了,他不会再像第一次那么死扛了。
“我赢了!”赵玥儿仰着一张熊猫脸,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
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场边,看到女儿这表现,又是心疼,又是欣喜。她将赵玥儿拉到身边,心中默念口诀,一道绿光很快出现在指尖上。她轻轻抚摸女儿的小脸,很快脸上那些青紫就消散干净,一张仿佛极品美玉雕刻而出的白皙小脸重新恢复了原样。
“这小崽子还真狠心啊。”当娘的忿忿不平。
“阿娘,我好了,你给小石头也治一治呗。”
“治不了,他打你这么重,你娘为了治你,已经耗光了法力。”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娘,你真小气。”赵玥儿却是搂着娘亲的脖子,嘻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