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浩和同事换了个班,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一个人前往距离海港市三十公里外的唐庄。
刘子明将派出所所长芦海的信息,还有两名承认自己是犯罪的村民信息发给了他。
抵达唐庄,蒋浩开始打听这三人,没想到半个小时不到,就有人带着棍棒要围殴他。
看来村里面有芦所长的眼线,一定是他们偷偷告密了。
蒋浩跑得快,没被他们逮住,在草垛里面躲了很久。
本来他阴着一张脸打算无功而返,突然在田间看见了一盏温暖的烛火。
寻着这团烛火,蒋浩发现了一间小房子。
屋梁上是灰瓦,墙壁上是朱红色的砖头。
门口几平米的院子里面挂着玉米孢子和一些大蒜。
屋里的光在闪烁,像是一团烛火。蒋浩走进去,看见一位老人家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
老人的脸色蜡黄,看着像打了蜡一样,毫无活人的气色。
一张消瘦的脸很像是一具骷髅骨架。
蒋浩伸手探了探老人家的鼻息,顿时不太确定,这人是死是活。
蓦然,老人家突然睁开了双眼,注视着蒋浩,“后生,你是谁?”
蒋浩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问道:“老人家,您怎么一个人住在田里?您的子女呢?”
“死了!”老人家的声音很浑厚,和他的身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您看着也就七十来岁,子女怎么会死了?”蒋浩产生了质疑。
“不孝顺就当他们死了呗!我女儿嫁出去了,婆家鸡零狗碎,自顾不暇。
我儿子是个怕老婆的命,儿媳妇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还把自己老爹都送到田里面住。
这破烂房子,就是那浑小子给我盖的,我估计会死在这里头。
这样的忤逆儿子,我默认他已经死了!”
蒋浩突然看见屋子里面有一口棺材,这不奇怪。
在农村里,老人家怕自己突然离世,家人来不及打棺木,会提前很多年为自己量身打造一口棺材。
蒋浩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人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后生,你看着不像本庄人啊?这是从哪里来的?”老人家问道。
“我是从市里来的!”蒋浩没打算如实告诉老人家。
这时,远处传来了犬吠声,派出所的人一定是动用了警犬全村在找他。
老人家眼睛不行,耳朵好使得很,“后生,你惹事了吧?”
蒋浩笑了笑,“没有,我就是来你们唐庄打听三个人。”
“说说,兴许我知道!”
“派出所所长芦海,您认识吗?”蒋浩话落,老人家愣住了几秒。
“认识,还挺熟的!”
“太好了,芦海是一个怎样的人?您知道他的背景吗?”蒋浩问道。
“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好人,好像上头有人。听说此人很会拍马屁,他这个所长是讨来的。
我们村里面有酒厂,专门生产天之酒,在全国都挺出名的,已经供应不求。
这家伙竟然和手下的人开始回收酒瓶盖,让人在各大饭店门口对接服务员,一个瓶盖以三十块钱回收。
对了,如果回收到整套的毛酒,那瓶子回收价格就是四五百。
如果是限量版的毛酒瓶子,价格高达四五千。
现在市面上天之酒和毛酒都是我们村酒厂生产的,真假已经分不清了。
这家伙良心黑得很,你离他远点!”
蒋浩眉头蹙了蹙,他刚来唐庄的时候,问了几户人家,这位芦所长的风评挺好的。
看样子,整个唐庄已经被芦海控制了,也许这里是一个假酒生产地。
“小伙子,听说芦海上面有人罩着,所以他才敢这么嚣张。
你知道他一年收多少条烟吗?”
“不知道!”
“两千多条,都是好烟!”老人家的眼睛瞪大了。
“老人家,您怎么知道这么多?”蒋浩问道。
“我那儿子就跟在他后头,成天干一些脏事。
那小子良心不安的时候就会来我这里和我诉苦,他知道我这里没人来。”
蒋浩沉默了几秒,继续问道:“老人家,您知道这位芦所长上面照着他的人是谁吗?”
“听我儿子说,好像是省城里面的一个高官!名字没说,他说签了保密协议。”
“老人家,唐五和唐自立这两位村民您熟悉吗?”
话音刚落,老人家拍了拍椅子说道:“熟!村里面两个二流子,成天在地下钱庄赌博,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务。
听说唐五老婆都跟人跑了,唐自立的老婆去年喝了敌敌畏,自杀了。
赌博害人啊!年轻人,千万别碰这些东西!”
蒋浩继续问道:“这些都是您儿子告诉您的?”
“没错!这小子每周来一次,会和我聊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村里没人搭理我这老头子,他和我说这些最放心,说完了他心里也舒坦了。”
......蒋浩和老人家聊了一个多钟头,留下了一包烟,离开了。
刘子明正在刑侦室研究冷氏家族十年前的失踪人口案件,他心里一直没有放下那个人,张萍。
张萍现在是个关键人物,当年的第四名失踪人。
只要能够找到她,也许就能解开一些想不通的谜团。
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是一组熟悉的手机号码。
“怎么样,查到了吗?”刘子明问道。
“他们三人都很可疑,不过最可疑的人是芦海。
这人基本上就是三个村的地头蛇,黑白通吃。
我在村里问了几户人家,很快就被芦海的人给盯上了。他们带着一群人要揍我,幸亏我跑得快。
后来我遇到了一位老人家,他告诉这个芦海的所长身份七不离八是买来的,而且还在村里大量生产假酒。
这附近的村民现在都在收集天子酒和毛酒的瓶盖和空酒瓶子。
唐五和唐自立是两个赌鬼,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据说两人都是芦海的狗腿子,负责回收酒瓶盖。”
......挂断电话,刘子明基本上对管辖唐庄的派出所所长芦海有所了解。
此人虽然是一名所长,也是当地的霸王,属于黑白通吃的灰色人。
坐在刑侦室,刘子明一边抽烟,一边进行了大胆的假设。
芦海上面的人可能是省里的官员,也许和冷军有关系。
事发突然,冷军让他找了两个替死鬼。唐三和唐自立成了两颗棋子。
这两人的嘴巴很紧,芦海的诱饵一定下得很大,说不定是威逼利诱。
刘子明又查了这两人的赌债,发现已经涉及百万元,这两个村民这辈子都别想还上。
据说是高利贷,利滚利。
唯一可以让这笔赌债撤销的方法,只有他们用牢狱之灾来抵偿。
窗外一阵风吹来,将桌上关于当年失踪人口的卷宗一张张掀开。
陈旧的纸张散发出时间留下来的味道,十年了,这是一桩至今未破的悬案。
刘子明决定去地下负一层的法医室,再去看看那三具陈年尸骸。
他刚准备乘坐电梯前往法医室,苏菲菲的父母已经赶到了警局大厅。
两位老人家消瘦了许多,身后还有一些家属搀扶着他们二老。
门口停放了一辆白色的殡车,是从殡仪馆过来的。
“刘队,我们来带菲菲去殡仪馆,让孩子先安息吧!”
苏菲菲的父母知书达理,对刘子明的态度是几起案件死者家属中最和气的。
苏菲菲死得不明不白的,浑身都是被殴打的痕迹。脑袋悬在脖子上,死相相当惨烈。
刘子明心里一阵愧疚,低着头说道,“二位,你们在上面等着,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随我去一趟法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