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是病人的家属?”医生走出病房,摘下口罩问道。
刘子明和他师母二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师母看了他一眼,他弱弱地坐了回去。
“医生,我是她的母亲,这孩子怎么又昏迷了?”庄太太泪眼婆娑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已经了解了病患晕倒前的诱因,您女儿是精神和心理上遭受了重创。
我们之前已经给她做了核磁共振,她的大脑没有问题。
这是一个心病,任何药物都无法治愈的,建议家属多陪伴患者,不要提起一些刺激她大脑的话题。”
说完,医生离开了。
庄太太刚刚失去了丈夫,女儿又患上了PDST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双重打击下,这位一向优雅高傲的女人仿佛一夜白了头。
“师母,您放心,妍妍一定会好起来的!”
刘子明看着师母颤抖的双肩,很想多安慰他几句,却被她突然抬起的眼神惊住了。
“子明,最先怀疑老庄的人是不是你?”
刘子明心口一紧,眼神却异常坚定道:“师母,我从不撒谎,是的!
您是他的枕边人,也许您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不是吗?”
庄太太眼神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说道:“自从依云湾发生了无脸女尸一案,他比以前失眠的情况更加严重。有几次夜里我发现他不见了,最后发现他躲在卫生间抽烟。
这件事情我和妍妍也说了,当时我们猜想海港市发生了这么大的命案,他的压力一定很大。
但是我们从没有想过,二十年前那起案件他从中做了手脚。
子明,你师傅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你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不是那种人。”
刘子明沉默了一阵子,继续说道:“师母,现在一切都不好说。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老庄那本日记本里面有答案。”
吕墨点点头,说道:“人类的心情无法排解时,经常会用书写的方式将心里的秘密记录下来。
也许找到那本日记本,我们才能彻底了解庄局长的真实内心。”
刘子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师母,您如果想到老庄可能会将日记本藏在什么地方,请您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那本日记本可能会一针见血,将当年的案件暴露在我们面前。”
庄太太点点头,眼眶无声无息地落泪。
......
刘子明和吕墨开车准备回海港警局的路上,时间已经是4月9日晚上八点十五分。
海港市自从发生诸多命案,现在一到黑夜,大街上许多店都不开张。
坡子街附近的夜市,因为可怕的连环杀人案,门前冷落。
爱逛街的美女们都窝在家里,商贩们干脆都不出摊了。
夜深人静的海港街道,仿佛被一桩桩命案的诡异氛围所笼罩。
刘子明阴着一张脸,一边开车,一边双目直视前方。
突然,他的电话响起,是刑侦一组夏枫打来的电话。
刑侦一组最近一直驻扎在蒋家村,调查当年蒋晓娥的真实死因。
起初,村民们只字不提。后来日子久了,有人良心上过不去松了口。
“刘队,是我!夏枫!”
“是不是又发现?”刘子明刚才还想霜打的茄子,身子一下子坐直了。
“没错!二十年前碧流河少女溺水一案,有目击证人松口了。
不过他要求警方对他的家人提供保护措施,因为当年没有保密的目击证人,例如:蒋友鹏夫妇、蒋波、王半仙都已经死了,他们这些年一直隐瞒事实,就是担心会被报复。”
刘子明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让目击证人放心,警方一定会保护他们的家人。”
“我马上带目击证人回去,咱们警局见!”
“好的,我也正在路上,大约还有十分钟就到!”
刘子明挂断电话,吕墨的情绪也振奋了许多,“没想到刑侦一组这么长时间驻扎在蒋家村,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
只要目击证人证实当年蒋晓娥是死于他杀,和庄建国信中交代的一致,就可以将当年的案件彻底翻案重新调查。”
“是的!可惜我们一直找不到当年的法医欧阳焱和杨心蕊,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遇害了?”刘子明语气阴沉道。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逃得出大数据的分析,他们在这个时代留下的一切仿佛是一张白纸。
再小的个体,也有他的痕迹。欧阳焱和杨心蕊两名法医存活的概率几乎为零。”吕墨说道。
刘子明开车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压到了马路上的黄线。
车子偏移的时候,吕墨能够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恐惧。
两人抵达海港警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的海港警局亮如白昼,每个人都在里面各司其职。
望着透明玻璃门里面忙碌的身影,以及户外停车场几辆纪委的执法车辆。
两人感受到了一场暴风雨正在乌云后面蓄势待发。
走进海港警局大厅,刘子明突然想去地下负一层的法医鉴定处看望一下严勇和夏果果。
自从他俩将苏菲菲和汪富贵的尸检报告发给他,他一直没有看见这两人,心里有点挂念他们。
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去,刘子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珍惜他在警局的这帮兄弟。
他和吕墨趁着刑侦一组夏枫还没赶到海港警局,乘坐电梯前往地下负一层的法医鉴定处。
电梯门打开时,熟悉的阴凉感,熟悉的福尔马林泡尸水的味道,熟悉的走廊上昏黄的灯光。
四周异常安静,只有停尸柜的机器发出运作的声音。
两人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些回声。
放眼望去,三号法医室的灯是熄灭的状态,二号法医室夏果果的那间法医室的灯亮着。
两人站在门外时,看见夏果果和严勇正站在三具陈年尸骸面前,一只手抱着后背,一只手抵在唇边。
他们的动作一模一样,日子久了,看来彼此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对方。
“严医,人的头部骨骼包括脑颅骨8块和面颅骨15块的,头部是一共有23块骨骼的。
冷楚雨的头骨被重物砸中的这两面没有碎裂,但是里面造成了大面积瘀血堵塞,从而造成了死亡。”
夏果果一边分析,严勇一边点头表示认同。
刘子明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们对三具陈年尸骸依然饶有兴致。
“咳——”刘子明轻咳了一声走进了二号法医室,吕墨紧跟其后。
“刘哥,您怎么有空来了?
庄局离世的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纪委大概会在晚上十点约我们谈话。
他们现在正在和警局技术科的同志例行谈话,果果才来没几天不需要过去,她和老庄根本没有交集。”
刘子明点点头,开口问道:“嗯,苏菲菲和汪富贵的尸体呢?”
夏果果回答道:“天气一天天热了,我们把尸体放进了冰冻柜,不然会腐臭。
对了,什么时候可以通知苏菲菲的父母将死者带回去安葬?”
刘子明黑着一张脸,说道:“苏菲菲的父母都在医院,情绪不是很稳定,等他们出院吧!
汪富贵的母亲我派人去看望了,八十五岁,耳朵已经聋了,还有老年痴呆。
老太太根本记不得她儿子,这或许是上天对她的一种恩赐吧!
我们已经联系了养老院,送老人家去那里安度晚年。
起初养老院那边不愿意接受高龄老人,她又是杀人犯的母亲,后勤管理部门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工作,一家公办养老院已经接受了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