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警局。
刘子明几个离开法医室,直奔海港警局马路对面一家经营了20年的炒菜店——“杨大排档”。
“老板,来份红烧鱼杂,多放点鱼鳔、鱼籽、鱼白。”
“刘队,您今儿怎么得空来小店了?”店主五十来岁,肥头大耳,嘴唇厚实,操着一口四川口音。
见到刘子明突然空降,店主满目错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难以置信。
“怎么了,老板?有段日子不来照顾你生意了,不欢迎我们了?”刘子明开着玩笑说道。
“不不不,刘队,我不是那个意思!
里边客人在议论依云湾凶杀案,我以为您几个最近都会没空来我这小店吃饭了!”店主解释道。
话音刚落,刘子明歪着脑袋,果然听见隔壁一间包房的食客正在大谈依云湾凶杀案。
现在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路人在谈论这起骇人听闻的恐怖杀人案。
身为警察,他们几个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警察也是人,吃饱了好干活!”刘子明扯着嘴角,笑了笑。
“小警花,随便点,今天刘哥哥请客,犒赏咱们严大法医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刘哥哥?”庄妍一脸错愕,刘叔叔还差不多!“来份酸菜鱼!”
“严勇、吕专家,你俩一人再点一个菜,咱们吃饱了再干活!”
“那我点个硬菜吧!来份爆炒肥肠!”吕墨淡淡地说完,几个人同时看着他,喉咙纷纷一阵紧缩。
严勇愣住了几秒,“吕专家,肥肠……要不还是算了吧!
刚才你也见到了,那张纸条是我从王半仙的胃肠道里取出来的。
你现在就让我吃肥肠,这……不太合适吧!”
“那……要不咱们换个韭菜炒猪肝或者爆炒腰花?”吕墨干笑着,有点幸灾乐祸,大名鼎鼎的严大法医也有忌讳的时候。
“吕专家,您是诚心捉弄严医的吧?”庄妍娇俏的小脸浮上了一丝温怒。“是想挨揍不?”庄妍说着举起自己的胳膊,亮出了可怜兮兮的二头肌。
“吕专家,咱们刚才在法医室见到了各种人体器官,什么肥肠、肝脏、腰花,咱就先别点了。
吃点小清新的菜吧!”刘子明一脸不悦,这个省城派下来的犯罪心理学专家真是个怪物,情商堪忧!
“要不来点家常菜?……肉沫茄子、肉沫豆腐?”吕墨继续添柴加火。
“呸呸呸,我想起密室里那台碎肉机,就倒胃口。吕专家,您是故意的吧?”庄妍小脸一阵惨白,情绪有点小激动。
“得了!这也不能点,那也不能点!来份酸辣土豆丝吧!”吕墨淡淡地说道。
几个人这才注意到,排档店的老板吓得面色如土,握着铲勺蹿回了厨房。
刘子明忽然扭过头来,一双黑眸盯着吕墨,小声道,“你这小子,存心的吧!小警花都被你吓坏了!”
“坏了吗?需要我维修吗?”吕墨捏着他的下颚骨,眼底浮上一丝邪笑。
“你!你敢……”刘子明一股无名火窜头,这瘪犊子看着老实,原来不是好人呐!
他刚想说,你敢碰老子的女人,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他有资格吗?他一介鳏夫,压根配不上庄建国的千金宝贝!
……
海港人民医院,神经外科。
“快——赶紧送去抢救室!通知顾医生赶紧来手术室!”
“是,徐主任!”
“通知血液科,患者头部失血超过1000l,血红蛋白低于60g/L,需要及时输入O型血,通知他们准备2000l血液,避免患者陷入休克状态。”
“是,徐主任!”
“哎呀,哪个活鬼丢的香蕉皮啊!害得我儿脑袋磕破了啊!你个挨千刀的混账东西啊!”
……“妈,别哭了,这里是医院!哥哥会没事的!”
“怎么没事?你个死丫头,你就知道惦记家里的拆迁房,你巴不得你哥哥死吧?”
“妈,你怎么这么说话啊!你血口喷人啊!”
……
神经外科的走廊上,一辆救护推车上,躺着一个头破血流的男子。
走廊上嘈嘈杂杂,患者家属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柳爽几个人歪在椅子上打盹,医院走廊突然沸腾,彻底赶走了他们身体里的困虫。
连轴转的加班,全员都在透支体力,说不困,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我进去看看,你们俩守着,别让人靠近302病房。”
“是!”
柳爽伸了个懒腰,推开302的病房。屋子里漆黑一片,一点光都没有。
四下里寂静无声,静的只有柳爽的脚步声,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病人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柳爽本能地嗅到了犯罪分子身上的恐怖气息。
摸了摸墙壁上的电源开关,“啪”的一声,黑漆漆的病房亮如白昼。
“靠——”
柳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见张伟已经口吐白沫!
他的五官没有太多的痛苦表情,像是被人注射了安乐死。
柳爽踱步靠近床边,将手指抵在张伟的鼻尖,吓得身子往后踉跄了两三步。
“靠!没气了!”
“来人……来人呐!”
……
几名医生闻声赶来,对着张伟的身体做了一系列的除颤动作。
一番猛虎操作过后,张伟依旧目光无神,瞳孔的光已经散了。
病床上的张伟已经是一具合格的尸体。
尸体并没有凉透,身体还有余温,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1.5小时。
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凶手为什么要杀张伟?和货车司机一样,为了杀人灭口吗?
柳爽立刻调看了神经外科楼层的监控,发现楼层监控已经被凶手破坏了。
这时,卫生间里突然走出来一名被剥光得只剩下内裤的男子。
男子晕乎乎地摸着脑袋说道:“刚才有人在我后脑勺拍了一棍子,我醒来的时候白大褂就不见了。”
“你看到那个人的大概身影了吗?”柳爽追问道。
“没有!我当时正在撒尿,根本没注意后面!一棍子下去,我就不省人事了!
没想到我天天给人看脑袋,自己的脑袋也没逃过一劫!”那名医生晕乎乎地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干笑和无语。
“王八蛋!竟然杀人灭口!
组长,咱们赶紧把消息汇报给刘队吧!出了人命,这可是大事啊!”
“都怪我,我不该睡着的!”
“你别说了,我不也睡着了嘛!这一天天的连轴转,谁特么吃得消啊!我们又不是机器人!”
“就是啊!机器人也得充电,还得定期维护保养呢!”
……
杨大排档。
严勇的面前摆着一份红烧小公鸡,色泽鲜艳,看得让人垂涎欲滴。
刘子明、庄妍、吕墨的筷子压根儿没停过,三个人食欲凶猛。
严勇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食欲,幽暗深邃的冰眸子,盯着一鸡块足足有三分钟。
他最终还是夹起了一块鸡肉,面无表情地送进口腔,慢慢地咀嚼它,“从肉质的紧致程度和纹理上可以看出,这只鸡死了好几天了。”
话音刚落,刘子明、庄妍、吕墨愣了几秒,继续低头扒饭。
刘子明面前摆了一盘农家小炒肉,香气扑鼻。
“咦,这头猪被大卸八块时好像还没咽气!”严勇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话音刚落,庄妍的俏脸顿时失色,“严医,您接触法医工作时间长了,吃肉有没有一种烹饪尸体或者吃尸体的感觉?”
“当然!尸检后,我一般半年不吃肉!今天是舍命陪君子!
自从拼接了那只猫尸,我看到红烧排骨、红烧肉,胃里就翻腾得厉害,忍不住想呕吐,我也许此后再也不会碰红烧肉了。”
庄妍怔了怔神色,想起那锅酸臭的猫肉火锅,胃里一阵紧缩,心跳逐渐加快。
那一刻,她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和严大法医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这不是吃饭,而是在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