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桂芳喝了一口定神茶,接着说起了那一年的秋天。
蒋家村养猪匠徐保平一家,遭遇了一场骇人听闻的“灭猪门”惨案!
秋高气爽,温度适宜。
一年到头,徐保心甘情愿伺候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家伙们。
就等着年底将猪卖个好价钱,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个年。
谁知,那一夜他的养猪场被恶人血洗,一条活命不剩。
在那个没有天眼监控的年代,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何人与徐保平结了深仇大恨。
那天清晨,养猪匠徐保平吃完早饭和往常一样例行喂猪。
他将调好的猪饲料木桶,抬到了猪圈前,忽然闻见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啊——”
“砰——”
徐保平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划破了寂静的清晨。
两桶猪饲料溅洒了一地,肩上的扁担被徐保平吓得扔出了三米远。
徐保平看见他家的养猪场血流成河,猪饲料的加入,像脑花与血液的融合,让画面显得既恶心,又恐怖。
他的养猪场,被血洗了!
徐保平努力挣扎起身子,试图检查猪圈里有没有幸存者。
每一头成年的母猪,脖子上都有被人割喉的痕迹。
三口猪圈里面的小猪崽子死得更是五花八门,徐保平甚至有几分佩服凶手的创意。
一只小猪崽子被人用绳子套着颈部,活活勒死了。
一只是直接被乱棍打死,猪身上乌青发黑了一片。
还有几只偎依在母猪妈妈身边的小猪崽子们,和它们的母亲一样,被人用利器致死。
从伤口判断,利器是一把锋利的刀。
徐保平的妻子蒋小红听见有人在养猪场惨叫,远远地听着像是她男人的嗓门。
一大清早喂个猪,至于惹出这么大的动静嘛!
蒋小红捧着饭碗,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糯米粥,她在八仙桌上夹了些老咸菜,骂骂咧咧地走出屋。
“死人啦?一大早就嚷嚷!叫魂啊?
徐保平,你越来越衰了,晚上不顶用了,老二当摆设;
白天喂猪也不顶用了?老娘迟早休了你个死太监!”
蒋小红一边满嘴喷粪,一边吃着碗里白花花的糯米粥,往后屋的养猪场走了过去。
刚一进养猪场,蒋小红看见丈夫徐保平瘫软在血糊糊的地上,猪饲料洒了一地,画面极度惊悚。
“哐当——”一声,蒋小红的饭碗从她的手中滑落到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啊!——”
“救命啊!——”
“杀猪啦!——”
半个小时后,乡镇派出所的警车抵达徐保平的养猪场。
警车的鸣笛声,响彻在蒋家村小学的头顶上方。
徐保国的养猪场建在蒋家村小学附近,夏天臭得要死,冬天的杀猪声,叫得令人发狂。
刚刚入秋,徐保平养的猪不少患上了肺炎,咳嗽不止。
徐保平用猪注射器给猪打针,效果并不立竿见影。
有时候,蒋家村小学的老师正在给学生上课,那些得了肺炎的猪就开始咳嗽,还有的猪大白天打呼噜,经常叨扰了教学工作。
那天,丁桂芳骑着二八自行车,抵达蒋家村小学门口。
远远看见村民们蜂拥而至,人头黑压压的一片,他们围着“徐保国养猪场”指手画脚,面色唏嘘。
来来往往上学的孩子,一个个伸着脖子往里看。
……
远远的,丁桂芳听见一名男子的嚎啕声。
走近时,她看见躺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子,正是养猪匠徐保平。
徐保平哭得撕心裂肺,嘴里谩骂着杀猪狂魔的祖宗十八代,当场立誓要炸了那个王八犊子家的祖坟!
“我不活了啊——全家人就指着猪过日子啊——挨千刀的畜生,你还我猪啊——两个孩子的学费下学期怎么缴啊——”
徐保平的妻子蒋小红哭晕在养猪场,不省人事……
丁桂芳推着二八自行车,挤进人堆。看见那一幕,差点没把她吓死过去!
徐保平的猪,无一幸存,通通惨死养猪场。
那些猪,死得很惨烈,叫人倒吸一口凉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警车停下后,公安人员封锁了养猪场,拉起了黄色警戒线,警方开始进行实地调查。
警察询问徐保平,有没有与人结仇?
徐保平指着天发誓,他是个堂堂正正、与人为善的本分人。
警察继续勘测灭猪门案发现场时,蒋家村小学的上课铃声“叮铃铃”地响起。
三(1)班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丁桂芳捂着心脏,离开了养猪场。
走出养猪场,丁桂芳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外套的女孩。
她的下身穿着藏青色的老旧布裤,一双破旧的布鞋上残留着血迹。
往上看,红衣女孩身高125左右,身材瘦弱,看起来营养不良。
消瘦惨白的小脸,显得红衣女孩的眼睛更大,更圆。
她瘦得极不正常,从前那张圆润的小脸已经是过眼云烟。
她正是三(1)班的蒋晓雯同学。
蒋晓雯远远地看着她,墨染般的黑眸与她对视。
丁桂芳被她看得不寒而栗,头皮一阵发麻。
两人四目相视时,丁桂芳看见蒋晓雯冲着徐保平的养猪场在笑,她笑得很诡异。
“上课了,快回班级上早自习!”丁桂芳的声音故作镇定。
话音刚落,她看见蒋晓雯的清水鼻涕挂在唇珠上方,随手用袖口擦拭着鼻涕。
忽然间,她看见蒋晓雯的衣袖口残留着血迹,吓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她不敢相信,蒋晓雯已经从虐杀蝴蝶、猫类、犬类,现在她竟然开始挑战更巨型的动物。
这孩子……完蛋了……
那节语文课,丁桂芳一节课都处在魂不守舍的状态。
她的目光总是落在蒋晓雯的身上,她穿着一件鲜红的外套,在班级显得格外突兀。
她那双空洞寒凉的大眼睛,像从炼狱爬上来的小鬼。
外面的警车发出了“哇儿,哇儿”的声响,班级突然一阵躁动。
男孩子们都勾着脑袋往窗外看热闹,小女生们趁机小声讲话。
丁桂芳看见蒋晓雯保持那个坐姿将近一节课的时间,她看起来像个木偶娃娃。
她的目光锁死窗外,丁桂芳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只见她的嘴唇在微微颤动,上下开合,好像在说什么。
丁桂芳曾经有和盲人打交道的经历。
她认真看着蒋晓雯的两瓣唇片在上下启动,渐渐看出了些门道。
“吵死了!都该死!”
忽然间,丁桂芳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感到头晕目眩,心里像有一座雪山,顷刻间崩塌。
霎时间,丁桂芳晕倒在三尺讲台。
送往医院后,丁桂芳被诊治出已经怀孕了五周。
考虑到上周服用了感冒药,和一些抗生素药物,丁桂芳做了人流手术。
出院后,丁桂芳和校方提出身体不适,只能带两个六年级的毕业班。
她主动请辞了三(1)班语文老师一职务。
丁桂芳的目光,慢慢从那段惊悚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她面无血色地看着从海港警局前往蒋家村,调查蒋晓雯命案的三名警察。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当年我没有包庇蒋晓雯,而是将她送到未成年教育学校进行改造。
她也许就不会作恶多端,更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