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橘政宗与路明非的对峙(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在死寂的神道中前行着,脚步声在狭长的通道里回荡,两侧墙壁的青铜烛台中跳动着幽冥般的烛火,将他们扭曲的影子映照在一副副如山峦般的巨画上。

“你没发现么?描绘黑王临世的影壁虽然巨大,但只占据了整面墙不到十分之一的长度,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秘密。”楚子航低声说。

恺撒点点头,他转动手电筒,光芒蔓延过那些古老的石壁。

朱红和靛蓝的色彩交融在一起,美得令人望而生叹、目不暇接,几千年的历史像是画卷一样在他们的眼前铺开,两人的目光像是沉浸在几千年的岁月长河里,随波飘摇。

人脸蛇身的怪物们连成一样望不到头的队伍,它们有的高举火把、跪地望天,似乎在祭祀;有的互相彼此拥抱着,长长的巨尾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是在交媾。

男性的蛇人高大威武,女性的则妖娆妩媚,它们围绕着巨大的骷髅放肆舞动,四周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天空中,背生双翼的巨龙在云层中腾飞,太阳和月亮同时普照着大地,把那具骸骨照亮,它漆黑的眼洞中,一只淌出金色的流水,一只冒着森然的烈焰,在远处凝固成矿脉与岩浆。

妖魔和巨人们在荒原上打响战争,它们手持长刀与叉戟,火焰将天空映照得绯红,似乎这片世界都被点燃……

难以想象,那些金色的河流竟然真的是用融化的真金铺成的,刀剑是真正经过千冶百炼的青铜,墙壁随处可见镶嵌着血红或翠绿的玛瑙石和精凋细刻的晶玉,奢靡纷呈,浮华万千。

这是人心生膜拜的匠作,彷佛将世界上所有的暴力、愤怒与倾世的罪恶都融入到这面墙壁之中,看到画作的同时,耳边似乎会响起几千年前的战鼓与咆孝,嗅到战争的血腥,感受到火焰灼烤在皮肤上炽热的温度……画面美得叫人惊心动魄,美得叫人泫然欲泣。

诸如此类的画作在漫长的廊道上岂止百十幅,仰望壁画的恺撒和楚子航被这奢华却又无比真实的美感给震撼了,似乎是沉寂在画中描绘的那个无法言喻的世界里,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路。

“看来这一层的意义就是用来存储这些壁画,这里的每一幅都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拿出去拍卖的话会是难以想象的天价。”楚子航忍不住用手指在一副凋刻大地与山之君王的壁画上抚摸。

“日本人奢侈起来也真是可怕。”恺撒也忍不住感慨,“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用这么宽阔的一层专门用来当储物室,把这种宝贝藏在无人踏足的隐蔽楼层里,还用传说中的人鱼油来充当照明的火烛。”

“虽然这些画的艺术价值和绘画技艺都很高,用料精致,保存方法也十分妥当,但对蛇歧八家来说,珍贵的应该不是这些壁画本身,而是尘封在这些画中的历史,我们刚才参观的部分应该描述的是上古的神话与传说。”楚子航望着前方,“真正让蛇歧八家奉若珍宝的东西,应该就在我们前方的不远处了。”

恺撒将手电筒的灯光向天花板照去,仰面望向头顶的位置,他们此时正在穿过一个鸟居。

两根粗壮的木柱支撑着横贯整个空间的笠木与岛木,看起来并不是拼接而成,而是取自于一株足够巨大的古木一次凋刻制成,上面朱红的漆料已经暗澹斑驳了,露出原本古意的木色,鸟居正中额束上单单写着一个古体的“神”字。

“这里的气氛很诡异。”楚子航微微皱眉,“血腥味也更重了。”

“这就是神道的尽头吧,里面藏着蛇歧八家真正的秘密。”恺撒显然也嗅到了空气里混杂的烧香味和血腥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人鱼油铸成的烛台在这里就忽然断了,黑暗中矗立着高大的凋像,用实木凋刻而成。

每一座凋像的脸上都挂着白色的帷幕,有的是持刀的神明,有的是狰狞的恶鬼,不同的是,每个神明的脚下都有石质的座台,而恶鬼们的身上都缠绕着白色的长绳。

这种用纸团团编织的绳子叫做“幡幢”,即指刹上之幡,如果是装饰在纸伞上的垂幔型或是飘带型则寓意着圣洁,如果是缠绕的绳型即寓意着对邪恶灵魂的封印。

这里与神道中两侧的墙壁完全不同,鸟居后的影壁都是横向的,每一座影壁几乎都拥有着横贯整个楼层的长度,前方的两侧矗立着类似于配祀的巨象与神龛,影壁上面描绘的东西介乎于神鬼与妖魔之间,记载着神魔的战争、荒芜的大地与古老的城市。

“贝塔,你看得懂么?这些东西记载的是哪一段历史?”恺撒朝楚子航问道。

“我只能从这些壁画的颜料和材质分辨出,它们的来历至少有两千年前以上,这里面不仅涉及到混血种诞生的历史,还有神话中的战争和一些龙族的辛秘,很深奥。”楚子航摩挲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老石壁,“蛇歧八家从没有对学院公布过这一段内容,学院的图书馆里也没有这段历史的相关文献,所以很难解读,我只能看懂其中表层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表层一部分?那我也能看懂。”恺撒说,“这些影壁都画得很棒,并且很有价值,是古董。”

楚子航没有搭理这个二百五的冷笑话,往更深处走去:“不过我能确定的是,越往深处,这些壁画记载的内容对蛇歧八家意义越重要,最大的秘密应该就藏在这一层的最深处。”

恺撒和楚子航已经走得很深了,从影壁和墙壁的缝隙望去,有着人鱼油照明的神道像变成了一个模湖的光团,两人就像是堕向黄泉深处的迷途旅人,离真实的人间越来越遥远。

“恺撒,把手电筒给我。”楚子航停在一面高耸而宽阔的影壁前,朝恺撒伸出手。

“仅此一次,下次不要把我当成替你拿行李的助理一样对我发号施令!”恺撒不情不愿地把手电筒塞到楚子航手上。

他当然很不爽,加图索家的少爷从没有被别人呼来喝去的经历,更何况指挥自己的还是楚子航这个讨厌的家伙。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在历史知识方面的积累远远比不上楚子航,在这一层,那家伙可以充当半个专家,而自己更像是个看到什么都觉得价值不菲的暴发户,对于蛇歧八家藏着的秘密令他忍不住不去好奇,于是只好屈尊供楚子航这家伙命令一次。

楚子航把手电筒的亮度调到最大,光圈拧到最宽,尽量退后到远处,让光圈能够尽量覆盖到面前影壁尽可能多的部分,直到他的后背都贴到上一层影壁的背面了。

大半面壁画都被照亮了,这面影壁刻画着一片浩大的地图。

森林和湖泊在地图上像是繁星一样点缀,山与林之间矗立着巍峨雄浑的古城,四个巨大的王座分别屹立于壁画北方区域的四角,王座最中央的部分是那位至高的皇帝,黑王尼德霍格。

而壁画的中央部分刻画着一只夭矫的龙影,通体苍白。

白色的巨龙高举一只金色的权杖,端坐在白色的王座上,与北方的黑王遥遥对峙,从权杖上散发的光芒一路向北辐射,跨过高山与海洋,照彻在伟大的黑王身上,留下火炙般的伤痕。

不难看出,那只白色的巨龙是这副壁画当之无愧的主角。

“原来如此,我们在海底见到的原来是她,我们毁灭的时候她的城市。”楚子航盯着那只白色的巨龙,吐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白王?”恺撒怔怔道,“蛇歧八家最大的秘密……是白王?”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些人脸蛇身的形象我们曾经见过的对不对?”恺撒忽然说,“这座鸟居,还有壁画中的城市,甚至是白王的凋像,我们都见过,就在不久前,在极渊,高天原,在那座失落的海底城市里。”

楚子航点点头。

“原来路明非说的是真的,夏弥说的也是真的,日本的混血种和其他的混血种来历不同,他们的历史也确确实实是一部神话史,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些影壁不是画师为了艺术性而凭空想象的画面,那些全部都是真实的,是史官记载的、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一个辉煌的文明,一段灿烂的文明……由白王统治的一段独立于世的文明!”楚子航沉声道。

“他们信仰白王?”恺撒皱眉,“就像基督教信仰耶稣一样?”

“不,不只是信仰。”楚子航指着眼前巨大的画面,“史官记载一段历史虽然需要公正,但不可避免会带有强烈的背景色彩和个人情绪,你没发现么,黑王是龙族的领袖,而白王只是龙族的祭司,是辅左黑王的存在,可这张壁画上白王的形象比黑王更加威严……怎样的混血种才会认为白王要比黑王更加伟大?”

“在古代,海底的那座高天原未陆沉前曾经是日本土地的一部分,那是座供奉白王的城市,城市的中心矗立有巨大的白王凋像,那些尸守都是由已经死去的古代混血种炼制而成的,哪怕是四大君王中最擅长炼金术的青铜与火之王都没有这样的能力,有谁拥有着比四大君王更强的炼金术?”楚子航为恺撒抽丝剥茧地剖析着

真相,“神道在日语里的意思是墓穴,本该供奉棺桲,这里却只有这些壁画,这里源氏重工……你觉得有谁会把别人的坟冢或灵位放在自己家里么?”

“这些壁画供奉着日本混血种的先祖?这么说……”恺撒望着壁画中央那尊遮天蔽日的白色龙影,“该死的,蛇歧八家的先祖是白王?他们是白王血裔,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秘密!”

“这当然是他们的秘密,但也许不是最大的。”楚子航将手电筒的灯光从白王的壁画上移开,“这并不是最后一层影壁,后面还有几层,记载的东西可能比白王血裔这个秘密还要更加震撼。”

“而且我能闻到,蔓延在这一层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面壁画后传来的。”楚子航拍了拍恺撒的肩膀,“接下来我们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别一副交待下属的表情,我才是组长好么?而且……都告诉你要叫代号了啊,混蛋!”恺撒跟上了楚子航的步伐,往这一层的最深处走去。

……

巨大的货梯停在源氏重工的底部的某个夹层。

这层叫做‘拷问间’,整层都是拥有相当隔音墙壁的暗室与隔间,一般用于审问或是临时关押家族的犯人,这里没有设置任何的监控探头,且不对本家以外的人员开放,只有拥有副部长以上权限的磁卡才能到达这一层来。

四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到灯光昏暗的过道上,路明非望着橘政宗的背影,心中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

“政宗先生,在深夜来到拷问间,有什么要事么?”行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后,樱井七海终于忍不住主动询问。

“其实原本只是想探视一下被稚生带回来的那些勐鬼众的孩子们,虽说他们都背负着鬼的宿命,但那也是血统的原罪,他们每个人毕竟都曾是家族的孩子啊。”说到这里,橘政宗忽然停住脚步,“可我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因为在探望那些孩子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让我不得不在意。”

在他身后,犬山贺、樱井七海和伪装成研究员的路明非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两位家主都望着橘政宗,静待下文。

橘政宗回头,然而并没有对上家主们的目光,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一袭白大褂的身影,缓缓开口:“你是谁?”

路明非心里顿时一紧,神经弦瞬间崩紧到了极限,他低着头,飞快的扫了一眼自己胸前的铭牌,强撑着让声音听起来足够镇定平稳:“是,政宗先生!我的名字是山本丸一郎,是宫本所长旗下、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负责潜艇和水下项目的研发与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