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番外一百六十九 释然

陆承熙下值回来,听妻子说太子妃来过,便来星晖院问一问。

王秀就把太子妃来求药的事情说了,陆承熙惊讶道:“竟然是心病吗?”

王秀道:“肯定是有的,惠妃的死让他对郑家在没有了牵挂,那之前一切努力岂不是没了意义?”

“你爹也因此致仕了,朝臣的矛盾都指向他,他就是想忽视都会很难。”

陆承熙道:“他对郑家做的也不算没有意义,不是还有一个刘长武。”

“他们应该就快离开京城吧,我听徐潇说的,刘长武还是能放下。”

王秀道:“他再不放下,皇上对郑家最后一丝耐心已经耗没有了,你看惠妃的下场就知道了。”

“你爹走了,你也不必什么事情都跟着掺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我今天看太子这个病情,一时半刻估计还好不了,而且这样继续高压负重下去,越来越严重也是有可能的。”

“你爹估计早看出来了,所以才选择这个时候退。其实……”

王秀想说,其实上一世太子就吃了外戚的亏,以至于英年早逝。

但这些事情皇上也知道,所以其实如果皇上都阻止不了的话,他们这些做臣子

的,就更难了。

“皇上对太子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

王秀说,只是孩子大了,做父母的教不了,自然感觉到十分心累。

皇上现在应该就是这个感觉。

陆承熙点了点头道:“娘就放心好了,我知道轻重。”

“再说了,我爹退下来也挺好的,江山代有人才出嘛,新一年的科举就快来了,朝堂要添不少人呢。”

王秀记得今年就是恩科,庆祝小郡主出生。想一想那个时候,太子多春风得意啊。

可不到一年呢……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真是物是人非啊。

……

皇宫里,太子妃一回来就熬了药。

等太子好不容易回来陪她用晚膳,看到一旁的药时,起先并没有什么异样。

直到他听说太子妃今天去了陆家,他的目光就变得古怪起来,刚用了半碗饭就想走了。

太子妃拦住了他,说道:“这是我请义母开的,补身体的药。”

太子一听,瞬间就道:“我身体好得很,还有曾太医日常照看,不用。”

太子妃握住他的手质问道:“太子觉得义母会害你?”

太子心里一紧,连忙道:“怎么会呢。彤彤,你不

要多想。”

太子妃道:“我不多想,我是在问你。”

“你回答我就可以了。”

太子看着太子妃那严肃的态度,握住她的手叹道:“我知道义母肯定不会害我的,就算害我,也不可能直接在汤药里面动手脚。”

“但是彤彤,我害怕药物相生相克,我不想喝。”

太子妃一听,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不动,一只手端来那药碗,一口喝了半碗。

太子一开始想去阻止她,见她大口大口都喝下去了,也只得作罢。

不过当太子妃把剩下那半碗递过来时,他无奈地轻叹,只好端着一饮而尽了。

太子妃见状,这才放开了他的手,并说道:“你不用怕,我们是夫妻,无论何时我都会陪着你的。”

“但如果你连我也不信任了,我就没有办法帮你了。”

太子听后,心里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

太子妃却爽朗地笑道:“你先不要感动,可不止今天这一晚,以后每天三顿,一顿一碗,我陪你!”

“如果真的相生相克,有什么毒素清不了的,只当你为我殉情了。”

太子连忙去捂她的嘴,李彤却嗤道:“你怕什么?难不成你有个万一,我还能改嫁

不成?”

“我们夫妻就是一体,可我们夫妻还有两个孩子呢。你就算不为了我,为了两个孩子也要振作起来。”

太子感觉心口一阵绞痛,将她拉入怀中抱着,难过地道:“不为孩子,为了你。”

“明天不要陪我喝了,叫花子墨送来就好。”

太子妃却道:“不,我就要陪你,生死都陪着,不离不弃。”

太子深受感动,将太子妃箍得紧紧的,内心翻涌着幸福的甜蜜,这种阔别已经的情愫,几乎将他的堡垒击碎。

他再也不用伪装坚强了,懦弱就懦弱吧,只要心爱的人还在身边,他的日子总是会过好的。

过完年后,正兴十六年的春天。

刘长武和梅兴生、高安安一起,准备出京了。

走的时候,刘长武求了裴善,给太子带了一封书信。

那封信没有什么特殊的,刘长武说了今后的一些打算,可能不会再回京城了,希望太子可以照顾好自己,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年幼时,亲眼目睹了父亲恃强凌弱,欺负母亲。他以为父亲一定是错的,母亲一定是无辜的,而他立志要改变这一切。

长大以后才发现,父亲没有他想的那么坏,母亲没有

他以为的那么无辜。

最重要的,可他当年的认知仅限于,父亲欺负了母亲,而母亲是他的母亲。

亲情迷惑了他的双眼,让他下意识逃避了许多事实。等回过神明白了,才知道一个犯了罪的人,不仅仅是犯人,还有可能是自己的亲人。

读书是为了明理,而并非为了狡辩,当官是为了百姓,而不是为了包庇。

一个再怎么血浓于水的亲人,和他是一个杀人犯这件事……并不相冲突。但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却因为所谓的亲情,硬生生纠结了很多年。

刘长武最后提笔,墨迹重重地道:“释然吧殿下,做你自己。”

“就如同现在的刘长武,他也要去闯荡属于他自己的天地了。”

“但愿将来我们即使不见,也能各自安好,顺遂一生。”

太子看完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不再迷茫了,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一个人看着窗外的飞鸟,仿佛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就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只是恍惚回想时,才惊觉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而他并未像小时候期待那样做到,而是慢慢迷失在开始掌权后。

做了一个糊里糊涂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