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计云蔚将宋沐廷临摹的手稿交给曹伯带出去以后,他便开始沾沾自喜,认为对方一定察觉不了。

殊不知,当那份手稿落在周陵的手上时,他只看一眼便知道是假的。原因是字迹虽然娟秀,可笔力过于行云流水,墨迹轻而飘逸,一看就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而他知道,能写出这一手好字的人,除了陆云鸿,那就是宋沐廷了。

周陵将望月小筑的钥匙递给顾彦,说道:“给他们送去。”

顾彦愕然,问道:“七爷已经认出这是假的了,怎么……”

周陵笑了笑,淡淡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份手稿的原件是不是出自王秀的手,至于原稿,计云蔚不敢。”

“他虽然和陆家走得近,但他很清楚,陆云鸿绝不允许他妻子的原稿落到别人的手中。”

顾彦颔首,正准备退下。

周陵却道:“金陵那边如何?”

顾彦连忙道:“金陵那边倒是没有什么消息,不过徐敏以回乡祭祖为由,向皇上告假了。”

周陵听说,瞬间陷入沉思。

由此看来,不止是徐潇的身份存疑,被陆云鸿加以利用。

就是徐敏……怕是也上了陆云鸿的贼船。

清高不可一世的徐公府,到底免不了搅入党派之争。

周陵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他离开的这三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而偏偏,置身在漩涡中的王秀,却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甚至于,不知道自己的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陵突然就在想,如果能把王秀带去金陵就好了,隔着一座烟雨朦胧的小桥,看着原本应该在无锡侍疾,却突然出现在金陵的陆云鸿……

那个时候,王秀的表情该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不会像他那个不成器外甥女一样,一旦事情达不到预期,就突然溃不成军,连往日三分聪明劲都丢得一干二净。

周陵握住的玉佩的手紧了紧,可随即还是忍着松懈下来。

说实话,望月小筑那个地方,他其实也没有去过。

当年为什么要买下那个地方,大抵是知道梨山行宫的由来,心里鄙夷又嘲讽,所以想着有一天跟着那位帝王去看看。

可谁知道,他竟然一次也不曾去过呢?

什么情深?

宫里的惠妃不也一样是别的女人吗?

如果真那么放不下,当年就该下去陪伴才是,怎么还是快活地过了这么多年,膝下儿女成群,哪里不好了?

手中的玉佩被捏碎了一角,就是描金也盖不住了。

顾彦见状,连忙提醒道:“七爷,您怎么了?要服药吗?”

周陵回神,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这一块刚雕好的,又废了。

他放在桌面上,淡淡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顾彦将信将疑,缓缓退下,心里却在想,自从按时服药,七爷这病好久没有犯过了。

这次不知怎么……竟然隐隐有些稳不住的前兆。

周老太爷死了,药方也一并带走了,剩下那点药也不知道还能吃多久。

顾彦叹了一口气,想到了王秀,不过他很快就否决了。

七爷是不可能去见王秀的,也不会请她来诊治,否则的话,后患无穷,周家二老也不会同意。

……

金陵。

腊月中旬,寒风凌冽,路面结冰积久不化,稍不留神就会脚底打滑。

徐潇乘船到江中心去接人,一路的船桨,偶尔还需要敲着薄冰。他披着厚厚的氅衣,还戴着披风。

就算如此,徐敏看见他的那一刹,还是被他冻得通红的鼻头和脸颊逗乐了,并问道:“陆云鸿也跟你一样?”

徐潇赧然,连忙解释道:“我有些水土不服,不过他还好,整日在王府里养尊处优的!”

金陵的冬天不仅冷,湿气还重,比京城好不到哪里去。

徐敏道:“地牢挖好了?”

徐潇点头,给徐敏撑着伞抵御寒风,两人换了船往岸上去。

徐敏拢了拢衣衫,问道:“家里人没有怀疑吧?”

徐潇摇头:“安王还在养伤期间,见了当地的官员,不过他一个过来养病的王爷,当地官员也不好时常打扰,只是偶尔派人来问安。”

徐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先回了徐家,待洗漱后见了徐家的宗亲,商量好祭祖的事,又一起用了晚膳才散。

直至晚上戌时,徐潇才带着徐敏去了金陵的安王府,那是从前空置的王府,现如今安王过来,便在此下榻。

徐敏过去,见陆云鸿的人在挖水牢,他顿时惊呼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陆云鸿抬手,示意徐敏先坐下。随后他才缓缓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徐敏:“……”?

尴尬的徐敏看了一眼徐潇,然后说道:“那我们两个是来干什么的?”

徐潇讪笑,看了一眼陆云鸿说道:“来串门的吧。”

徐敏无语,都想暴走了。

这时陆云鸿开口了,说道:“你去看看安王,顺便问问安王有没有什么要呈情给皇上的,如果有你就照实上折子,没有就算了。”

“今晚过后,没有人能再见到他!”

陆云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不过他放在桌上的茶杯发出一阵声响,似乎标注着他要做这件事的决心。

徐敏明白了,陆云鸿给安王一个交代遗言的机会。

很快,徐敏略坐一会就走了,他去见安王。

时通领他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或许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徐潇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担心地对陆云鸿说道:“时通这个人……”

陆云鸿淡淡道:“不能杀!”

“他是安王身边的人,他如果死了,代表安王身边也不安全了,皇上会怀疑。”

徐潇表示明白了,但他总觉得,时通会是个变数。

陆云鸿仿佛看穿了徐潇的担忧,他对徐潇道:“做上位者,便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

“时通走到今天这一步,无非就要两个字,名利。”

“如果我能给他,他就不会背叛。如果我不能,那代表时通已经强大到可以对付我,而到时,时通就未必会仰仗他人。”

徐潇似懂非懂,不过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

很快,徐敏回来了。

他和陆云鸿隔空对视一眼,二人没有说话,徐敏随即出了安王府,临走前带走了徐潇。

偌大的安王府寂静无比,亥时,时通来请。

恭声道:“寒池先生,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