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顾时整个人都凝固了。
啥?啥玩意儿?什么以为自己是个人?
我giao,搞笑,我不是人还能是鬼吗?
顾时捧着茶,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最后在谢九思看过来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被他驴了的受害妖在场呢!
谢九思开口:“你……”
他起了个头,就被顾时打断了。
顾时绷着一张脸,强作镇定:“老头子说什么呢?我早就知道了。”
顾修明一愣,有些意外。
这憨仔竟然能知道?
顾时怎么可能看不懂顾修明惊异下的潜台词?
他喝了口茶压惊:“我当然知道,你也不想想,怎么会有人能一拳轰碎一个山头?”
“确实。”顾修明表面点头,心说这小兔崽子八成从没这么想过。
顾时发现自己能力非同一般的时候年纪还不大,十四岁,正值幻想爆发的青春期。
苍梧观当时接了个意外委托,除妖的,顾时当场就揣着顾修明占出来的大吉,追着一个妖怪进了深山,但那妖怪非常善于躲藏,顾时一个不耐烦,一拳下去就平了个山头,把自己都给吓愣了。
结果回来之后,这小萝卜头就天天红内裤外穿披着张床单到处乱蹿,一边蹿还一边举着拳头高喊“I\'superan”。
在顾修明的记忆里,顾时也没接触过别的非自然从业者,一直都觉得这是他们这种人的普遍实力,上哪儿发现自己不是人去?
不过也说不好,这小子从小就特别有主意。
顾修明一时间也摸不太准顾时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问:“既然你知道,你之前怎么不说?”
顾时想也不想地答道:“不是你把我当人养的吗?我是你捡回来的,命是你救的,你把我当人养,我就当人活呗。”
顾修明愣住,他看着顾时,心里泛上了一点麻麻痒痒酸中带甜的滋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明明这么会哄人,平时怎么就是不讲人话呢?
顾时没发觉顾修明难得的柔和,他小心地瞥几眼谢九思,生怕这位大佬发现自己先前受了骗。
谢九思却说:“这很好。”
顾时微怔,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转头瞥了一眼笑眯眯地顾修明,羞耻得脑门充血。
他掩饰性地抬手摸摸鼻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含混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应答。
“反、反正,在给这臭老@-最快发@头送终之前,就随他高兴呗。”
顾修明轻咳一声,坐直了。
谢九思看看这师徒两个,窥见了顾时指缝下泄露出的、染上了红晕的面颊。
他疑惑:“你怎么了?”
顾时闷声应道:“嗯?”
谢九思:“你脸很红。”
顾修明笑出了声。
顾时声音更沉闷了几分:“谢总。”
谢九思:“?”
顾时:“您可真不会聊天。”
“是吗?”谢九思十分干脆,“不好意思。”
“……但也不必道歉。”顾时说。
谢九思又一次露出了被触及到知识盲区的表情。
顾时看着谢九思这副样子,想起自己的言行,顿时感觉他的良心被刀捅了个对穿,“噗噗”的往外冒血。
顾时放下手来:“谢总。”
“嗯?”
“您可真不像个活了千万年的老妖怪。”
谢九思顿时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情。
“那我像什么?”
像个清纯男大学生。
特别好骗的那种。
顾时这么想着,到底还是没敢这么说,只是冲谢九思露出个笑来:“您不是要跟老头子谈合作吗?您请。”
谢九思有点在意顾时没说的评价,但想了想,还是正事更加要紧一些。
谢九思非常干脆地答应了顾修明要护住顾时的要求,同时承诺了会尽力地保证顾修明本人的安全。
顾修明选择性的说了一些苍梧一脉占筮的本事。
对于他师父或许是最初参与者之一这个猜测,顾修明犹豫许久,还是提了一嘴。
谢九思有些惊讶。
顾修明说:“如果真是我师父酿出的祸患,帮你们找回损失,这本就是我该担负的责任。”
顾时撇撇嘴:“你在说什么猪话,谁做的事谁负责,师祖造的孽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修明想也没想就摸出了戒尺:“收声!”
顾时看了看自己跟顾修明之间的距离,发现自己没法躲开之后,迅速闭上了嘴。
谢九思看看戒尺,又看看闭上嘴满脸不忿的顾时,说道:“顾时说得对。”
顾修明不吭声,显然并不准备改变自己的看法。
于是谢九思不再多说,直接提出了第一个要求:“我们的东西倒也不算着急,但白泽的情况着实不太妙。”
之前说了,他们这种上古神魔是不会真正步入死亡的,所谓的“死去”,不过是陷入漫长的沉睡,随着时间,又能够再一次苏醒过来。
但以如今这一团迷雾的情况来说,白泽可不能轻易嗝屁。
毕竟白泽是他们这帮神魔之间唯一一个称得上头脑派的了,白泽要没了,他们怕是真的只能全靠顾修明。
但顾修明是个人类,战斗力低下先不说,先天条件就不太行。
顾修明年纪已经很大了,就如他自己说的,过不了几年就要两腿一蹬撒手人寰。
顾时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半点没学到苍梧一脉的本事,他没了,白泽再没,留下一帮从来不动脑子只知道跳别人脸上一顿乱A的武斗派,那八成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顾修明完全能理解谢九思要先救白泽的决定。
“请您给我一些时间。”顾修明说道。
谢九思半点不多问,干脆点头答应,站起身。
顾时看一眼顾修明,放下茶杯,跟着谢九思起身,去送客。
顾时闷闷不乐。
谢九思看着顾时:“你不高兴?”
“确实,我从没见老头子有过什么大动作。”顾时说道,“他以前起个卦,最多两个小时就有结果了。”
根据顾时上过的基础课,占筮的时间越长,就证明占筮的对象身上牵扯的因果越多,风险就越大。
这个风险,指的是占筮之道讳莫如深的魔障。
万物生灵心中皆有欲望。
一个人拥有了超脱常人的财富与地位,都会不可避免的产生强烈的社会割裂感与优越感。更不用说能够窥见他人的命运与未来的苍梧一脉了。
“我虽然只学了点皮毛,但也做过占筮。”顾时说,“您大概不知道,在起卦之后,明明只是想看看明天的天气,却总能看到一些会在明天发生的事情,比如某支股票暴涨杀出重围啦,比如彩票开奖号码啦……这些都是魔障,一旦被吸引了注意力,就会发疯。”
顾修明要起白泽的卦,光凭白泽这个名字,顾时就觉得头大如斗。
鬼知道老头子在占筮的时候会遇到什么。
“不过担心也没用。”顾时踢着脚底下的石子。
老头子早就算到自己大限之时了,由于是算自己的卦,所以没敢看得特别详细,但也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老头子说他能活到八十九。
但具体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走的,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这种事顾时是没准备跟谢九思说的。
他看着脚底下的石子咕噜噜地滚远,说道:“老头子这辈子都快走到头了,固执得要命,又不是我担心他就会改的。”
谢九思看着顾时愈发沉闷的表情,沉默:“抱歉。”
“……”顾时无奈地偏过头,“跟您又没关系。”
谢九思摇头:“我不找他就不会有这件事。”
可是老天爷就是要你来找他呀。
顾时耸了耸肩,不再跟外行人说内行事。
顾时停在山门殿前:“我就送您到这儿了。”
谢九思点点头,转头一迈步,瞬间消失了身影。
顾时在山门殿前发了会儿呆,然后一提气,“噔噔噔”杀气冲天地冲向了自家小院。
“老头子!”顾时一脚踹开膳堂的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碗碟齐齐一震。
顾修明已经脱了外袍,摘掉了身上花里胡哨的打扮,抬眼看看顾时,慢悠悠地伸出筷子夹了块香菇。
顾时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抢走了顾修明的那块香菇,放自己碗里。
“解释!”顾时又一拍桌子。
“?”顾修明奇怪,“什么解释。”
“我怎么就不是人了?!”顾时大声问。
这憨仔刚刚果然是在瞎掰。
顾修明倒不意外,又夹了一筷子香菇,老神在在:“不是你自己说的,哪个人能一拳平一个山头?”
草?
还真不是啊!
顾时瞪圆了眼,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他搓了搓手,有点小期待:“那我是什么东西?”
“啊?”顾修明吃香菇的动作一顿,被问住了,“不知道,没算过。”
“?”顾时不敢置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看看的?”
“关我什么事?我捡你的时候你是三岁大小的奶娃娃,妖气弱得我都没发现你是妖怪。”顾修明翻了个白眼,“你十二岁那年我才发现不对,但那个时候你跟我牵扯已经太深了,我哪敢细看。”
也是这么个道理。
越亲近的人越容易牵扯到己身,占卜个今日吉凶还好,要是去推算一些详细的东西,难免会扯到自己身上去。
顾时不高兴的嘟哝。
“反正你是我养的,是什么都没关系。”顾修明看着顾时失落的样子,沉吟片刻,开口,“不过猜测的话倒是有的。”
顾时抬头看他,两眼发亮。
顾修明慢吞吞道:“你看,你臭小子平时手脚灵活麻利,头脑鬼精鬼精,爬山上树下河摸鱼无一不精……”
顾时“嗯嗯”点头,饱含期待。
顾修明沉思许久,说道:“大概是哪座山头上的猴儿成精了吧。”
顾时:?
我他妈……
我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