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玉瞳孔狠狠一缩。
季非烟也愣住了。
现场其他人也都狠狠吃了一惊。
季家这位真千金，早就认出了白瑾玉？
那她为什么不说？
季颜声音很轻，“在监狱里的时候，季非烟找了几个人来废我的手。”
“我反抗的时候，伤了她，然后他来了……”
“我听出了他的声音，他捧着那个女人手上的伤痕，紧张地关心她，用很冷很冷的眼神扫了我一眼，仿佛再看一个惹了他不快的垃圾。”
“那些阻止季非烟滥用私刑的J-察惧怕他的背景，不敢在留下来。”
“然后，他带着季非烟也走了……”
留下了身后满地血腥，一室凄厉的惨叫。
白瑾玉的脊梁陡然坍塌下来，绝望爬完了他整张脸。
季颜转过头，第一次将眼神落在白瑾玉身上，“你为什么不死在那个时候呢？”
白瑾玉眼中流泪，犹如被人劈碎了三魂六魄，他惨白着脸，心脏发出一阵阵剧烈的抽痛感。
唐堇色看着他眼眶通红的模样，脊背寒了寒，“小四！”
云倾扫了眼白瑾玉，心中升不起丝毫同情，她看向季颜，“你想离开京城，或者说，离开H国吗？”
季颜空洞的眼神，对上她的视线，“离开……”
“是的，离开，然后，重新开始，”云倾细白娇嫩的双手，轻轻地握住了季颜变形的手指，“这双手不能画画，不代表不可以品文算策，炼药使毒，行缰纵横，挥剑斩将……”
“你要站在季家人这辈子都够不到的地方，让你的离开，成为季家人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与悔恨。”
“让所有你厌恶的人，在余生里，再也不敢去恶心你。”
没等季颜说话，云倾微微一笑，“我会帮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马上让人带你走。”
季家人原本正沉浸于季非烟所谓的救命之恩，都是抢季颜的这个荒谬的事实中，听到云倾的话，瞬间被唤回了神智。
季父慌了，“不行！季颜是我季家的女儿，她哪儿都不能去！”
云倾与717亏欠的是人季颜，他们想要补偿的，也只有季颜。
何况，现在还多了个白瑾玉。
白瑾玉亏欠季颜太多了，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补偿季颜。
一旦季颜离开了，季家不止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无论是云倾，还是季颜，都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季颜静静地看着云倾，“仅仅只是因为，我跟你母亲的遭遇很像？”
云倾笑了笑，“你就当这是717实验室给你的补偿，反正，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不是吗？”
季颜空洞的眼神隐隐起了一丝波澜，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不知道何时，站在走廊上的季老爷子，“爷爷……”
季老爷子眼眶泛红，挥了挥手，“好孩子，走吧。”
这个地方，从来都不是她的家。
季父不满，“爸！”
季夫人在女佣的搀扶下，哭着走了过来，“颜颜，妈妈错了，妈妈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季颜漠声道，“从过去到现在，再到将来，这辈子我即便是死去，尸体被挫骨扬灰，我也没有母亲这种恶心的东西。”
季夫人伸出去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抖着嘴唇，看着季颜，似乎不敢相信，她的亲生骨肉，内心深处，竟然厌恶痛恨她到，死到不愿意承认她的存在。
云倾知晓了季颜的选择，微微一笑，扬了扬声音，“进来。”
迎着满地死寂，一抹人影从季家大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那一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日光，跳跃着织成了眼前摧残的景象。
走在前方的青年，身上蒙着一层晶莹的光，淡金色的长发整齐里束在背后，他看着云倾露出了笑容，眼神纯净清澈宛如夏日的天空。
青年走到云倾面前，将右手举到胸前，弯下了腰，“海涅先生最近碰到了一桩难题，无法亲自前来拜见，请您不要怪罪。”
云倾唇角挑着丝弧度，指了下季颜，“她叫季颜，你将她带到海涅那里去，告诉他，我要这个女孩完好。”
青年直起身，微笑，“这是海涅先生的荣幸。”
说完，他对着季颜，伸出了手，“这位小姐，请。”
众人错楞地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青年。
哪怕在场聚集了不少京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见到这个青年，都莫名觉得差了一截。
那是只有真正的千年豪门，才能沉淀出来的古朴与优雅。
这个人是谁？
跟薄家这位大小姐……又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众人看着云倾的眼神，越发变得惊疑不定。
季颜最后看了眼季老爷子，挺直了脊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白瑾玉刚从忽如其来的剧痛中回过神，一抬眼，就看到季颜逐渐走远的背影。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猛然扑了上去，“不要走！不要走！！！”
颜颜，颜颜，那是他的颜颜……
云倾目光微微泛冷，纤细的身体挡在了白瑾玉面前。
白瑾玉暴戾地吼道，“滚开！”
距离最近的猫儿跟唐堇色都被吓了一跳，猫儿慌忙将云倾护在了身后。
万一白瑾玉失去控制，真的伤了云倾，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唐堇色一把拽住了白瑾玉，“你是不是疯了？！”
即便是从前为了季非烟，白瑾玉也没有对云倾无礼过。
白瑾玉眼睁睁地看着季颜越走越远，眼泪一颗一颗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掉落，他疯狂地挣扎着，“三哥，颜颜要走了，你帮帮我，帮帮我……”
唐堇色看了眼云倾冰冷的小脸，死死地抓着白瑾玉。
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他们还可以强行帮白瑾玉留下季颜。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就连北冥夜煊都不敢在云倾面前，多提一句。
唐堇色艰难地安慰道，“以后，她也许还会回来的……”
也许她明天就回来了。
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白瑾玉死死地盯着越走越远的季颜，眼睛里染上了血色，“颜颜，回来！”